並明言此次大祭會以公主供奉神明。
他真的很想讓我死。
我想告訴他,一個真正的皇帝,是沒人敢把他的公主送上祭台的。
我還想告訴他,一個真正的皇帝,想處死一位公主也不需要這樣大費周章。
但顯然,陛下並不想聽這些。
大祭前一日,我又被帶到了大殿。
我在殿上,見到了風塵僕僕的玄秀。
我想起來了,玄秀曾對我說過,他絕不會讓我登上祭神台。
正如此刻,玄秀指著我,對皇帝道:「陛下,她不能成為祭品,因為她根本不是公主。」
玄秀目光灼灼地看著我,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
「我尋到了一口棺材,棺材的主人叫作陳念昔,我還打聽到一個消息,念微,我聽人說你和陳念昔是雙。」
我看著玄秀問道:「所以呢?」
玄秀道:「我猜,田夫人為了遮掩身份,將公主與你充作雙生,棺中之人才是真正的公主。」
我道:「猜得不對,玄秀,不要自作聰明。」
玄秀卻道:「對不對,一驗便知。」
他揮了揮手,一架棺材被抬了上來。
玄秀下令開棺。
我護住棺材,警告道:「玄秀,棺內是我弟弟,你敢開棺,我此生此世絕不原諒你。」
玄秀堅定至極:「念微,我絕不會讓你登上祭神台。」
「開棺。」
我被人拉走,緊接著棺材被人一點點撬開。
在沉默了片刻之後,有人顫顫巍巍的稟報導:「回國師,棺內是個男孩。」
玄秀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
棺內人是我的弟弟,他叫陳念昔。
他沒能度過被奪田流亡的那段日子,餓死在了黎明前夕。
他是個很好的孩子。
他是個小男子漢,會把找到的食物分給姐姐。
我還記得他雙手捧著蟲子的樣子,他說:「姐姐,我是男子漢,我不怕餓,這個給你吃。」
我甩開旁人,輕手輕腳地合上了棺材。
隨後與玄秀對峙。
「玄秀,這是第三次了,你既然如此質疑我的身份,那不如說一點只有我們兩個知道的事情。」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玄秀頓了頓。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四年前,你上山採藥,遇到了被毒蛇咬傷的我,你問我信不信神,你說你行醫濟世,不救拜神者,所以我對你,始終不敢透露真實身份,我以為我們會從此錯過,沒想到你又出現了,念微,這一次,我決不放你走。」
我笑了:「又錯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十六年前,七月初三。」
「那時候你還沒有一把劍長得高,卻已有神子之名,從者無數,你踏在田家村土地上,說,那個女嬰,會在十六年後斬斷玄門的根基,找到她,殺了她。」
玄秀錯愕,不自覺連退數步。
十六年前,七月初三,田家村被屠。
那天,前後一共來過三撥人。
第一撥,是皇帝的人。皇帝下令屠了整個村莊,想要埋葬代表著自己敗於賢王的不堪過往。
第二撥,是皇后的人。皇后想要殺了母親,以防皇帝顧念舊情,生出後患,卻意外看清了皇帝的真面目,從此只做毒後護兒女,不做賢妻扶丈夫。
第三撥,是玄門,神子親至,為保玄門昌盛,去誅殺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那一夜群魔亂舞,血流成河。
他們殺來殺去,幾乎所有人都留在了那個不起眼的小小村落。
最終一切被隱於幽夜,化為輕描淡寫的四個字。
流寇屠村。
我笑意更深:「玄秀,祭神這一局,不是你為我量身定製的嗎,你找了我十六年,現在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態,還不如小時候的你殺伐果決。」
「不過,四年前留你一命果然是對的,你真是一顆好棋子,如我所願,將我帶回了皇庭的土地。」
我將梅花絡子丟到玄秀腳邊,挑釁道:「玄秀,現在,你覺得我是誰?」
玄秀唇齒輕顫,「你怎麼可能記得那么小的事。」
我道:「這就說來話長了,玄秀,你信生而知之者嗎?」
玄秀還想說什麼,卻被皇帝打斷:「國師,大祭不容有失,既然公主身份無誤,那麼國師就不要再糾纏了。」
玄秀卻擋在了我的面前:「陛下,即使她是公主,我也不會讓我的妻子登上祭神台,請陛下另封公主登台祭神。」
皇帝神情冷冽:「公主畫像已傳入民間,所有人都知道明德公主為眾生祈雨自願奉神,國師,你要背棄蒼生嗎?」
玄秀沉默了。
大局已定,玄秀再想做什麼,必然會引起百姓猶疑,這無異於自折根基。
信仰是玄門的根基,神子是眾生的神子。
失去了這一層光環,玄秀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何況其他。
難得見到皇帝如此聰明,竟是為了確保我必死無疑。
還真是,正合我意。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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