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敬之將酒罈放在桌上,自顧自地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沈清寒,一杯為自己滿上。他輕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注視著自家兄長,那墨色的眼眸沉靜如冰河,讓人難以捉摸他的心思。過了半晌,他才放下手中的酒杯,幽幽說道:“如今夫人忙著為她娘家弟弟籌備婚事,無暇顧及我,我這不也落得個孤家寡人的境地,咱們兄弟二人正好抱團取暖。”
沈清寒劍眉微挑,語氣中帶著幾分探究:“哦?這是為何?難道你又惹弟妹生氣了?”
沈敬之連忙擺手,趕忙解釋道:“兄長,你就不能盼著我點好?只是她娘家弟弟不日就要娶妻,眼下她正為準備聘禮的事頭疼,我可不敢在屋內添亂,惹她厭煩。”
沈清寒心中瞭然,畢竟是同胞的弟弟,自己自然是要多上點心。
沈敬之頓了頓,目光落在沈清寒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要說我這小舅子,未過門的新人,兄長你也認識。”
他故意拉長了尾音,餘光緊緊地打量著沈清寒,試圖從他的表情中窺探出些什麼。
沈清寒心中一凜,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他聽出了沈敬之的弦外之音,下意識地想要迴避,卻又有些不甘心這般稀里糊塗,想起傍晚在花園中所見的那一幕,如同尖刺一般刺痛著他的神經。
一種複雜的情緒在他的胸腔中翻湧,讓他感到莫名的煩躁與不安。
他強裝鎮定,語氣卻略顯僵硬:“哦,是哪家姑娘?”
沈清寒的側影在昏黃的燭火中顯得模糊不清,難以看出他此刻的真實情緒。
沈敬之喝了一口酒,感受著酒的辛辣在喉間蔓延,眼神卻始終未曾從沈清寒的臉上移開。
難得見到兄長如此失態,他心中已然明了。
想起柳垂容的交代,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兄長,你也認識,就是姜家大姑娘,姜蘊玉。”
酒罈上精美的雕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影影綽綽,恰似沈清寒此刻複雜難明的心緒。
沈清寒手中的書,無力地滑落,掉在柔軟的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仿佛是他此刻心中壓抑著的沉重嘆息。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尖微微顫抖,嘴唇輕輕翕動,想要再次確認,卻又害怕聽到那個早已預料到的答案。
他勉強穩住心神,聲音有些沙啞:“是哪個姜姑娘?”
沈敬之放下酒杯,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一下一下,仿佛都敲在了沈清寒的心上。
他抬眸,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這京中與兄長相識的姜姑娘還能有誰?自然是姜老將軍的孫女,姜蘊玉。”
沈清寒只覺得胸口一陣窒悶,仿佛有一塊巨石沉沉地壓在那裡,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著心中翻湧的情緒。
沈敬之看著兄長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雖有不忍,但還是決定趁熱打鐵。他倒是要看看,兄長還能硬撐到何時。
他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似乎在講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這姜姑娘當真是與沈家有緣。先前差點做了我的嫂子,如今又要成為我的弟妹。”
沈清寒原本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只覺得自家弟弟今晚實在是有些聒噪,如同屋檐下不停鳴叫的烏鴉一般,惹人厭煩。
在這昏暗的光線下,他第一次覺得沈敬之如此不討喜。小時候,院中伺候的嬤嬤沒少向母親告狀,說他頑劣不堪,不知氣哭了多少丫鬟。先前他還以為嬤嬤的話有些誇張,如今看來,所言不虛。他此刻真想將沈敬之丟出去,那張破嘴,就沒說出一句中聽的話。
屋內的安神香的香氣在空中悠悠飄蕩,沈清寒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心中翻湧的情緒,許久之後,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記得弟妹的弟弟不過才十六,比蘊玉還小三歲。”
他頓了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這侯府當真同意這婚事?”
沈敬之輕笑一聲,見魚兒已然上鉤,心中雖暗自歡喜,但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兄長要是真說起來,我也比垂容小,侯府不也同意了?”
他放下手中的酒盞,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
“更何況女大三抱金磚,姜家要是真與侯府聯姻,也算是下嫁了。”
他看著沈清寒,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他深知兄長心中仍有牽掛,當年雖是兄長求著母親上門退了婚約,實屬無奈之舉。若姜姑娘心中沒有兄長,他本不應插手此事。畢竟他們的結局似乎早已註定,更何況兄長的壽命也僅剩三年。
見話已點到,這猛藥雖有效,但下多了也怕適得其反。
他明白,有些事情,點到為止即可。
“明日陪我去成衣鋪,給夫人挑些布料做衣裳吧。”
他站起身來,語氣隨意。
“兄長整日悶在府中也不是個辦法,還是需多出去走走。”說完,沈敬之便轉身離開,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沈清寒一人,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獨自面對心中的苦澀與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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