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入夜後山林間寒意深重, 帳篷內雖然別的陳設極簡陋,但床榻處卻是實打實地鋪了厚厚幾層稻草。平日夜裡躺在上面勉強算得上暖和厚實。
然而此刻沒了帳篷遮擋, 四面風起, 再厚的草也不管用。是以不到半刻, 床上的人就被成功凍醒,緩緩坐起了身。
眼見目的達到,裴寧夜心中那口惡氣總算散了大半,冷著臉慢悠悠地踱步上前, 不動聲色地停在了床邊。
就著月色俯身,正待出言嘲諷之際,卻是措不及防地對上了一張意想不到的臉。
裴寧夜沉默閉眼深呼吸,再睜眼時,終於確定了自己沒看錯,聲音出奇平靜地確認道:「……顧嶼?」
顧嶼此時睏倦不已,反應也沒有平日裡機敏。瞪大眼睛將眼前人對著月色辨認半晌,方才迷迷糊糊應道:「…………昂。」
隨著他這一聲應下,裴寧夜面上神情頓時變得高深莫測。四下環視也未尋到燕鶴青的身影,便又將目光投向了顧嶼身上。
裴寧夜微微擰眉問道:「這不是燕鶴青的帳篷嗎?你怎麼睡在這裡?」
顧嶼眯了眯眼睛,神色倦怠地嘟囔道:「喔,因為我倆一起睡的。」 又隱約覺得不妥,連忙補充道:「什麼都沒做的那種。」
細品下來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他揉了揉額角,急切解釋道:「唉,反正就是普通的一起睡,你能懂吧?」
裴寧夜:「………………………………」
不,我不懂。
越描越黑,欲蓋彌彰。
前一個還擱在崖底屍骨未寒,後一個就光明正大同床共枕了?
對於燕鶴青如此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行為,一向克己復禮嚴於律己的裴鬼主表示,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顧嶼瞧著眼前人滿臉震驚的神色,心中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僵硬地轉了轉腦袋,察覺到了某人似乎不在。
他抬起手腕瞧了瞧,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眼睛驟然一亮,欣喜道:「唉?那線又沒了?」
那廂裴寧夜也終於緩過了神,垂眸看向他,冷聲道:「燕鶴青在哪兒?你知道麼?」
顧嶼清醒了些,直截了當道:「不知道。」 沉思片刻,忽而又道,「不過大約會在……」
夜風呼嘯而過,他壓低了聲音,報出了一個地名。
城外。天崩地裂處。
當日隨著天譴降下,黑潮敗退回了深淵。天崩地裂處緩緩閉合,重歸平靜表象。夜間周遭寂靜無聲,仿若與世隔絕之地。
燕鶴青站在那本該是深淵的地方,閉上眼睛,鬼使神差地再度想起了黑潮中宋浮白對自己說的話。
那日她被捲入了鋪天蓋地的黑潮中,身體動彈不得,眼前浮現的一幕幕盡然是宋浮白的過往。
她看著他精心設計了自己雙生兄弟的生死,欺瞞天道;
她看著他為之付出代價一夜衰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看著他培養惡獸吞噬魂魄,蓄積怨氣布下陣法;
最終,一道白光浮現,在一片黑暗中再度幻化出了宋浮白的身形。
宋浮白停在那裡凝視著她,淺笑著溫聲道:「阿青,事到如今,你能明白我想做什麼了嗎?」
自己是怎麼回答他的?燕鶴青有些記不清了。但想來反正不會是什麼好話。
宋浮白倒也不惱,只是看著她,輕嘆一聲道:「真可惜啊,阿青,你知道麼,我和我那傻弟弟以命相抵,為的可不止是這黑潮啊。」
他走近幾步,低語道:「怨氣滿溢,天譴將至。說來我還得感謝阿青,替我斬了那群傀儡鬼侍,才能這麼快就集齊了開啟陣法的怨戾邪念。」
他大笑道:「所以阿青,我們是同謀共犯。明白麼?」
此話一出,燕鶴青宛如被人戳到了痛處,卸下了滿身刺,面上驟然褪去了血色。
宋浮白見此情景,又走近了幾步,伸手扼住了她的脖頸,湊近她耳邊誘哄道:「我籌謀近百年,如今天譴既至,十二城必毀無疑,修羅道亦將傾覆。
到時候,阿青就隨我一同入地獄,好不好?」
言畢,扼在她脖頸上的手驟然加重了力道。如果能動的話,燕鶴青恨不得當即一劍劈了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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