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膩,有空就背。
她跟著聽了一耳朵,慢慢地也能跟著背下一句。
可怕。
她都被帶得會背古文了。
趙雲惜想了想,應該是兒時就讀過三百千、詩經、唐詩這樣的學問。
她突然就感動於劉氏一片愛女之心了,在明朝初期,女子讀書者很多,末期也很多,唯有中期,多有忽略。
現在已經算中後期了,但是農家男娃都沒機會讀書,更別提女孩了。
也就是趙家殺豬賣肉有這個錢。
她挖了半框薺菜,又挖了黃花苗、茵陳、紫地丁等,反正干點活不那麼招人眼就行。
她發現背書的聲音停了,就回頭一看,張白圭小朋友正躺在草墊子上,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白白軟軟的小肚皮都露出來了。
看來讀書確實催眠。
他還不足三歲,自從發現他在讀書上很有天分,也沒有一味地教他,只是教了啟蒙的,打算開春再教其他的。
說起來也是一樁趣事。
她家伢兒出生時,他老爺做了個夢,說是有月亮落在家門口那個大水瓮,照得院裡是亮若白晝,他定睛一看,嚯,一隻神奇的大白龜。
後來她就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娃兒。
於是小名龜龜,大名白圭。
希望他家祖墳冒幾縷青煙,小白圭能光宗又耀祖。
他這樣小的年紀,放在別人家還在撒潑打滾,他卻已經會背三百千,也不是張家想揠苗助長,而是有故事在裡頭。
說是帶著小白圭去堂叔張湫家裡玩,對方在準備科考,那叫個頭懸樑錐刺股的背書,結果小白圭聽了會兒,就能跟著背兩句。
這可了不得,把眾人驚得都圍過來看,張龍湫就開玩笑讓他認「王曰」二字。
小白圭看幾眼就記住了,叫他去別的頁面找,也能找到。
大家便直誇他有靈性,是個聰慧過人的孩子。
過幾日又去,張龍湫又問,他還記得,不由得大為詫異,教了幾句三字經,叫他回去背。
慢慢地三百千教完了,張龍湫就不肯再教,說讀書傷腦子,現在孩子太小,再長大點才成。
外頭風冷,趙雲惜把孩子抱起來,睡著了沉甸甸的,幸好她力氣大,倒也能抱動,就這回去後,也是滿頭大汗。
「娘,搭把手。」她決定甩鍋。
李春容放下手裡的織機,連忙過來接,壓低聲音道:「睡著了給他叫起來,你抱著多累。」
看她嘿嘿笑不說話,有些無奈,這兒媳真是個實誠性子,一點都不知道藏奸,也叫人心疼。
把張白圭放到被窩裡,這才走出來,見趙雲惜在擇薺菜,就把薺菜籃子都端走,拽著她去洗手,往他們房間努了努嘴,跟相公親香親香去,幹活有啥意思。
趙雲惜寧願幹活。
但還是隨著李春容的意願,推開門走了進去,她想讀書習字。
坐在張文明身旁,她靦腆一笑:「相公,你能教我讀書嗎?我幼時學過三百千、詩經、唐詩,那時候年紀小貪玩,囫圇吞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現在想想,你和白圭都是有大前程的,我若是痴傻失儀,豈不是叫你二人面上無光。」
「文明,我不願你面上無光。」
她試圖站在對方的立場上。
話音一落,對方便審視地打量著她,甚至還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你變了。」
她心裡一個咯噔。
他是枕邊人,難免看出端倪。
然而——
「行,先從千字文學起。」張文明並未多言,而是拿出被他翻到邊緣磨毛的書籍,泛黃的書頁顯示著感。
「先通讀一遍,我再教你五行字,下旬休沐再往下教。」
「教二十行吧,我原就學過,就是生疏了而已。」
「嗯,那來,天地玄黃,宇宙。日月盈昃,辰宿列張。這句話的意思是天青地黃,宇宙在混沌蒙昧中形成,太陽自正而邪,月有圓缺……」
「這句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後頭這句意思是積累許多年的閏余合併成一個月,把它放在閏年,古代的人用六律六呂來調節陰陽平衡。」
聽古人講古,還挺有意思,身旁男人的聲音不疾不徐,叫人如沐春風。
「記住了。」趙雲惜見他停頓,連忙回。
張文明眯了眯眼:「那你讀一遍,我聽聽。」
他神色間透露出些許不喜,他講這許多,一般人根本記不住,他打算逐句來教,誰知道她說記住了。
結果趙雲惜把書一合就是背。
「你本來就會?」張文明猜。
「都能生出小白圭這聰明孩子,你為啥覺得我是個笨瓜?」趙雲惜冷哼一聲,她也詫異自己記憶力竟然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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