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心學應該極為興盛才是,又怎麼會淪落到藏書這一步。
「去吧,這不是違禁書,收著沒事,只是在心學興盛之前,不要告訴別人你知道。」
「誰也不能說。」
趙雲惜背起書箱,放回竹院,滿腹心事重重,她覺得林修然有些不大對勁,但他不說,她就猜不出。
對明朝歷史是懂一些,但具體細節,她不是歷史專業,屬實不太了解。
因此只能幹著急。
「夫子,有什麼事,你儘管說?」她問。
林修然望著門外的積雪,笑了笑:「拔雪尋春,燒燈續晝,天總歸會亮,無事,去吧。」
他眉眼間,帶著冰雪淬火的冷硬。
趙雲惜欲言又止,還是走了。
回家時,甚至讓馬車送她回去。馬車裡,還堆著許多好炭。
兩人都快沒地方坐了。
趙雲惜心裡暖暖的,她想,也許是她想岔了,可能夫子就是想給他們炭。
等回家後,她直接背著書箱回書房,妥善安置了,再去卸炭。
送走車夫後,和白圭迫不及待地打開書箱看書。
她一直以為這個時代,書是珍貴的,這個想法沒有錯,但是更珍貴的是書上的注釋。
那些注釋才是千金不換。
而她手裡的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注釋,有的甚至另外夾了一張紙,用蠅頭小楷細細地寫著注釋。
她愛不釋手。
捧著書一本又一本地看,極為喜歡。
先是囫圇吞棗地看一遍,有空在慢慢看,睡覺時,做夢,夢裡都是書。
白圭看書的樣子,讓她想起來了,那日捉了一桶魚,小貓咪趴在桶里滿臉震驚兩眼發光miamiamia舔魚的樣子。
「好可愛。」
她忍不住道。
小白圭疑惑地望著她,烏溜溜地眸中映著她的身影,甚至來不及等她回答,又低頭去看書。
因為冬日惡劣天氣,時常下雪,她們兩個有時被困在家裡不能出去,就靠這些精神食糧度日了。
只看得兩眼發暈。
「娘子?」低沉的男音響起。
趙雲惜茫然抬眸:「相公?」她記得張文明說他不好回家來。
「縣學放假了。」他說。
主要是想她了。
趙雲惜慢吞吞地哦了一聲,把書珍重地放回書箱,這才笑吟吟道:「回來幾天?」
「年後再去。」張文明道。
趙雲惜茫然地看著他,現在才十月,年後再去,那就是要在家近三個月。
都快高考了,還在家玩,成何體統。
「雪大,把寢舍壓塌了。」他也有些無奈,冬日又不好動工,只得等年後再說。
趙雲惜連忙問:「相公你沒事吧。」
「是在上課時塌的,沒事。」張文明連忙道。
他回來後,反而任務更重了些,頗有些頭懸樑錐刺股的勁頭在。
「我有一些文章,想讓林夫子幫我看看,你能不能幫我問一句。」張文明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沒辦法,閉門造車總歸要不得。
趙雲惜歪頭:「我試試,不一定成。」
她看著手中的文章,現在練字久了,有一定的鑑賞能力,才能看出來,他的字雖然乍一看好看,但比劃凝滯剛直,不夠美感。
文采也不錯,卻能看出生澀,沒有那麼渾然天成。
「你……」她遲疑片刻,認真打量著張文明。
她覺得他應該去遊學。
「你……多看書吧。」她說。
張文明心頭一沉,他臉上有些掛不住,卻還是認真問:「我是真心想認真讀書,你若看出來問題,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趙雲惜撓了撓臉頰,低聲道:「我還沒學,說不出具體,但我能看懂好壞,你這個做的,太過於局限於書本了,你應該著眼整個荊州府,著眼整個朝廷,從大局觀入手,就算是眼前的一草一木,也自有情分在,為民請命,而不是說一些漂亮的場面話。」
他的文章,像他這個人,花團錦簇,一片繁華,漂亮的不像話。細細看來,卻品不出什麼具體的東西。
張文明臉色一白,他垂眸,有些難堪,卻還是低聲道:「請娘子教我。」
趙雲惜滿臉無辜,她真不會。
「白圭,來教教你爹。」她喊。
張文明麵皮子一抽,真是倒反天罡,三歲半的伢兒教他爹讀書,奇怪奇怪真奇怪。
然而——
白圭雖然不懂政局,但他懂文章,小手一指,張文明跟著他說得改,別的不說,文章脈絡清晰明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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