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門口就碰見了林子坳要出門送禮,見他穿得齊整,她就猜是去葉府。
「趙姐姐。」他喊。
趙雲惜笑了笑,指了指騾車上的罈子、罐子,笑著道:「送點自家做的土儀來,你們有空可以嘗嘗。」
林子坳點頭,羞澀道:「那我先去葉家了。」
「去吧去吧。」她擺手。
送走林子坳後,讓騾車趕進去,她去後院找甘玉竹。她正坐在廊下曬太陽,昏昏欲睡,蔫噠噠的。
「夫人。」她溫溫柔柔地喚。
甘玉竹聽見她聲音,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睛,示意她坐到跟前,無奈道:「沒有害喜時,做夢都盼著,真的害喜了,我好難受。」
趙雲惜聽得懵懂。
見她把手搭在肚子上,才震驚地睜大眼睛:「你有了?幾個月了?」
「三個多月吧……」甘玉竹滿臉鬱卒,嘆氣:「老爺去南邊時,我小日子沒來,還當是傷心的。」
「他當時存了死志,想要以身殉道,冒著風雪,不管不顧要去尋先生,我以為他要丟下我們,日日哭泣,吃不下睡不下,小日子沒來也沒當回事。」
甘玉竹此時提起,有種輕舟已過萬重山的輕鬆感。
趙雲惜呆住:「存了死志?殉道?為啥?」
「你可知先生是何人?是王陽明,他主張心學,老爺對他極為推崇,奉為知己先導,心學式微,朝中多為排擠,一路艱辛,已不可表,他們將氣節看得極為重要,早先聽過他表露一二,願誓死追隨。」
「你當我們為什麼突然闔家回江陵來,就是因為先生病重,多次上折回鄉而不允,朝中愈發排擠我們。」
「我先前說,想收白圭為義子,可老爺說,曾經想收你為義女,還覺得你名字單薄,想給你起個表字,可到底什麼都沒做。」
「我知道,他怕自己的身份連累了你們!」
甘玉竹望著藍藍的天空,神情幽怨:「我有好久都想不明白,他怎麼這麼狠的心,既然想以身殉道,又何苦娶了我!我不想做未亡人,也不想做寡婦!」
甘玉竹輕扣小腹。
她先前一直說不出來,今天說出來了,心口一松,眼淚繃不住地往下流。
趙雲惜不知其中還有這麼多事,她坐在梨花帶雨的女子身旁,惆悵一嘆。
「以身殉道?」她震驚。
正說著,就見那清瘦的老者走了過來,穿著灰布棉襖,像是尋常百姓家。
她怔怔地望著他。
她頭一次感受到什麼是文人風骨。
捨生就義,死不旋踵,千古文章,文人風骨。
林修然走近了,才發現她小臉煞白,皺著眉頭問:「怎麼了?」
趙雲惜想起那日馬車中,他臉上死寂,混著雨和雪,想必很是痛苦掙扎。
甘玉竹瞪了他一眼,別開身不肯看他。
「送點土儀來,還有個小玩意兒逗逗夫人開心。」她沒提那茬。
「什么小玩意兒?」林修然問。
趙雲惜就讓人把銅鏡拿來,給兩人看。
「這是白圭畫的小貓,我給復刻到銅鏡上,看,像是流光一樣。」
她對著光輕輕晃動,那些線條就像是活起來一樣,一隻小貓崽在面板上流動。
「哎?為啥?」甘玉竹震驚了。
林修然也湊過來,笑著道:「確實很有意思,你有心了。」
趙雲惜老老實實道:「夫人送了那麼多土儀過去,我卻沒什麼能拿得出手,感覺過意不去,左右銀錢拼不過,就拿心意出來。」
林修然望著她:「那是關懷小輩,你回什麼禮?」
趙雲惜靦腆一笑:「孝敬長輩是應該的。」
林修然回院子去了。
院中一時又只剩下兩人,甘玉竹惆悵一嘆:「他人雖然活著,心卻被揪著,我看得心疼,卻無可奈何!」
趙雲惜不懂文人氣節,只知好死不如賴活著,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苟利學問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她想起林則徐的這句詩,換在此處應該也是能行的。
甘玉竹捏了捏眉心。
趙雲惜瞧著她不開心,就拿先前辦年貨的趣事哄她開心,說街上有什麼新鮮事物。
甘玉竹聽得入了神,艷羨道:「明年我就能出去看看了。」
她現在的身子,可不敢往外面去。
趙雲惜點頭,笑著道:「好好養身子,可仔細些,日常吃個七分飽就行,不能太飽了,免得胎兒長得太大,到時候不好生……」
「沒事不能坐著,在林宅多走走,活動活動,身體好,到時候才好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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