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餘四人,亦是神情淡然,唯有兩名青年穿著簇新的棉製直裰,神情略有侷促。
張白圭打量片刻,將眾人面色、面相一掃而過,心中便有數了。
他端坐著,見楊知縣露出親和的笑意,就知道宴會正式開始。
和一群剛通過縣試的毛頭小伙子聊天,楊知縣說話便帶上幾分懷念:「本官當年參加縣試,心中忐忑非常,往事歷歷在目,如今已不可追也。」
眾人迎合著,一時間氣氛有些熱烈起來。
「你們都是朝廷未來的棟樑之才,我等已老去,就等著你們報效家國呢。」楊知縣衝著北方拱拱手,笑著道:「爾等還要刻苦讀書,早日中舉,莫要辜負皇恩才是。」
眾人又連忙應和。
宴會上客套無數,張白圭眉眼微動,已經習慣這樣的場合,手邊的酒杯動也未動,尚謹記著,年少不可飲酒的規矩。
他隨著眾人敬酒的姿勢,抿了一口茶。
好在他年歲尚小,並無人勸酒。
待宴會散了,張白圭已經聽了滿耳的報效家國,為民請命。
他笑了笑,踏著月色,攙扶著年邁的林修然,款款而行。
「你這性子,兒時還怕你太過狂傲不羈,誰知竟如此內斂,也不知隨了誰?我若是這樣年輕就有這樣的成就,怕是想把天捅破。」林修然輕咳一聲,笑著道。
張白圭在梅樹下頓步,微涼的月光撒在他竹青的長袍上,寒風吹過,露出的一截如玉下頜便染上幾分薄紅,他溫和一笑:「在誰面前狂傲,我娘嗎?」
林修然噎住,那確實不好狂傲的。
她看書如喝水,你說什麼她都接得上話。而且深刻懂得禮儀之邦的待客之道。
張白圭扶著他接著往前走,門口早有林宅的馬車在等著。
「夫子,仔細腳下。」他聲音溫和妥帖。
「知道了。」林修然抱著銅爐暖手。這一路凍死人了!
第53章門外初春寒光,晨霧打濕竹林,淅瀝瀟瀟。趙雲惜立在蒙蒙細霧中
門外初春寒光,晨霧打濕竹林,淅瀝瀟瀟。
趙雲惜立在蒙蒙細霧中,正在菜畦中育春苗,韭菜正當種,白菜和蘿蔔襯著天冷還能再種一茬。
張白圭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細瘦的腕骨,正在沿著菜畦的籬笆撒花種,一些春日的漂亮小花。
收拾完以後,又去侍弄牆角種著的薔薇,是張鉞跑商期間幫著收集的品種,目前已集齊好些品種,粉色、白色、黃色等各色都有,春日裡看滿牆的時候漂亮極了。
但為了春日長勢更好,現在要修枝,現在這剪下來的薔薇枝也極受歡迎,別在地上就能活,生了根送給村人,大人種在院牆上,也都喜愛極了。
如今還是光禿禿的枝條,已經能想見薔薇花開時,密葉翠帷重,濃花紅錦張的模樣。
「回了。」趙雲惜笑著打招呼。
張白圭嗯了一聲,從她手裡接過花鋤,並肩回院裡。
當通過縣試後,一直緊繃的心放鬆下來,反而一時無所事事起來。
張白圭沒有急著捧書細讀,反而閒適地坐在院中喝茶,紅泥小火爐,上面搭著鐵絲網,烤著橘子、板栗、甘蔗等,有甜香味傳來。
趙雲惜坐在他身側,笑著道:「你過了縣試,好生玩幾天,繡娘剛做幾身好看衣裳,你這幾日約著同窗去玩,踏青、郊遊、進城都行。」趙雲惜指了指書房,笑著道:「我放了五十兩銀子在老地方,你要花了自己拿,不夠了我給你添。」
「娘去嗎?」張白圭側眸問。
趙雲惜剝著橘子,被炙烤過,橘皮軟薄,白絲也少了,唯獨果肉帶著微燙的酸甜。
「不去,我去薔薇園看看。」她琢磨著去看看工人修剪枝丫可還得宜。
張白圭捧著茶水喝,聞言眉頭微皺,毫不猶豫道:「那我們就去薔薇園幫你打枝。」
趙雲惜唇角含笑:「你如今不必顧念這些。」
張文明從院內走出來,挨著趙雲惜坐下,吃掉她手中的橘子,笑眯眯道:「娘子剝的橘子甚甜。」
張白圭見此,又剝了一個橘子遞給娘親,開口聲音粗嘎:「娘,吃橘子。」
他被自己聲音一怔,再開口嘗試說話,卻依舊粗噶。
「哈哈哈哈。」張文明毫不猶豫地嘲笑,該,誰讓他愛搶他娘子,他還搶不過。
趙雲惜微怔,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上火了!嗓子都啞了,這段時間少說話,多喝水,保護好嗓子!那你這兩日跟著我們去薔薇園修枝好了,跟同窗出去玩,難免嬉笑玩鬧說話多,有些傷嗓子。」
張白圭捧著茶水喝,乖巧地嗯了一聲。
然而他才十二便過了縣試,來恭賀的鄉親特別多,這家拎一兜雞蛋,那家拎一隻雞,再要白圭先前用過的紙筆,當是沾沾喜氣。
林子坳送來許多選本和藏書刻印,就連當今喜愛的青詞本也有。
「白圭這伢兒真厲害啊,年紀這么小就能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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