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到諸多照顧,也知道自家根基淺,這樣的小東小西也是一番心意。
他閒閒地在心裡默背《春秋》,想著秋闈的事。
門子已經認識他了,示意他進院去,便又去守門了。
張白圭走到書房外停住腳步,顧府小廝連忙上前幫他拎著桃子,另外一個小廝去通傳。
片刻後,門吱呀一聲開了。
穿著織金撒花馬面裙的少女眉眼清艷,裊裊婷婷地沖他俯身一禮,笑如春花絢爛,柔柔喚了一聲:「張公子。」
張白圭垂眸作揖,語氣平穩:「顧小姐安好。」
緊接著,就見顧璘無奈的聲音響起,笑著道:「小友快進來。」
得知他來送一兜桃子,顧璘滿臉笑容地收下,半晌才嘆氣,他這孫女琢光自幼養在他膝下,讀書比男兒還強,生就一副玲瓏心肝,事事稱心如意,唯獨在婚姻一事上,跌了跟頭。
要生得好看,要才情高,要相處起來舒服。
這樣好的人才,實在難……尋。
顧璘鬍子揪斷好幾根,突然看向面前的少年,他哪哪都好,就是年歲小了些。
顧璘心裡轉了百八十個彎,越想越嘆氣。
兒女都是債啊。
顧璘飲了一口茶水,微涼的滋味讓他的心也跟著涼涼的。
「白圭啊。」他滿臉猶豫地喚。
張白圭抬眸,恭謹作揖:「顧大人有事請直講。」
他倆不需要這樣彎彎繞繞。
顧璘揪著鬍子,對著稚嫩的雙眼,實在說不出,便顧左右而言他:「你這桃子是買的?」
張白圭:?
他滿臉莫名地抬眸,看向顧璘那緊皺的眉頭,心裡猜測一圈,時下湖廣地區政局穩定,有王陽明的平叛才過去沒多久,應當沒有岔子才是。
誰知,顧璘一會兒問他近來府學讀書如何,問他吃食如何,問他文章如何,問他冷不冷餓不餓。
張白圭撓了撓滿腦袋問號,溫和道:「大人折節相交,若有白圭能辦得到的事,儘管說來便是。」
可別再拐彎抹角讓他猜了。
顧璘心中極為喜愛這個學子,到底不忍放手:「三日後,顧府設宴,請你母親入府來,和家中女眷聊聊。」
他決定先引薦,讓趙雲惜和琢光見一面再說。
*
白圭回家一說這個消息,趙雲惜頓時著急起來。
「我還沒有見客的新首飾!」這也是表示尊重的意思,絲毫馬虎不得。
葉珣打量著白圭,眉眼微閃,他似乎知道猜到點什麼。
「去銀樓買一套,這可馬虎不得,說不定是喜事。」葉珣笑眯眯打趣:「瞧中了小子,估摸著還想看看老子。」
趙雲惜也琢磨出味兒來了。
所以白圭的第一任妻子姓什麼?張居正的一生有多麼輝煌,他的妻子就有多麼默默無名。
「那感情好。」趙雲惜一拍大腿,笑眯眯道:「若真是如此,人家便是下嫁了。」
世家和農家子聯姻,那真是把白圭當晚輩疼了。
張白圭:?
「我不想成婚。」他薄唇輕抿,滿臉不解:「我首要任務不是舉業嗎?」
他滿打滿算才十三!
趙雲惜輕笑:「我估摸著,姑娘要大上兩歲,要不然不會相看你,這也是接觸一下,看彼此意思,你若是真不願,到時候跟顧大人說明白,他也不會怪罪於你。」
趙雲惜神色複雜,她上前摸摸白圭的小臉,他才多大年歲,小豆丁一樣,竟然都要說親了。
偏偏現在確實如此,十三四歲就要說親,走走禮節,再選上好日子,差不多十七八成婚。
張白圭望天,無言以對:「全憑娘親做主。」
趙雲惜不由得想起從前。
「你那時候抱著我大腿,奶里奶氣地說,非得說長大了娶娘,沒想到啊,轉眼間真到了說親的年歲。」
想想就唏噓不已。
張白圭想起以前,也跟著勾起唇角,樂呵呵道:「那時候年歲小,不懂事,滿心滿眼都是娘親,還覺得爹為什麼一回來,我就要被抱走,他自己明明有娘。」
葉珣一個跌咧,無言以對。
「想不到龜龜兒時如此……嗯,童真。」葉珣忍俊不禁。
原諒他吧,看慣了白圭那成熟穩重的淡漠樣子,聽到他這樣活潑有趣,總是忍不住笑的。
他笑吟吟道:「若世間再有姐姐這樣的女子,我定然是願意娶的。」
張白圭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我娘天下無雙!獨一無二!」
葉珣歪頭,但笑不語,他起身去灶房,把桃子切成塊,用盤子裝了,拿來給她吃。
趙雲惜吃著桃子,心中萬分感慨,她一直覺得她還年輕,也是個小姑娘,但葉珣和白圭像是雨後春筍一般,轉眼間那麼高了。
孩子催人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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