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感懷。
「娘,你拿著吧。」她將匣子又遞還回去,笑著道:「我不能侍奉在你和爹身邊,這點銀子,留著隨便花。」
劉氏不肯,娘倆讓了半天,趙雲惜只得道:「那先放著,我這會兒拿著也不像話。」
她笑了笑,藏在柜子里時,將銀錢都塞到一旁,裡頭留了兩張做樣子,這樣臨走前匣子一拿,就不用掰扯了。
劉氏有些野獸般的直覺,當即就去掏柜子,哼笑:「老娘還不懂你?」
趙雲惜扭頭就走:「懂了還拉扯什麼?可見不夠懂我。」
*
因著張居正職位特殊,不可久離,幾人很快又要坐著馬車回京城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悔教夫婿覓封侯。」趙雲惜突然感慨。
許是在老人心裡,若非張居正這樣有才能,他們一家可能就在江陵團聚,每日操心著吃吃喝喝,不必再骨肉分離。
張敬修蹙眉:「這是一首詩嗎?」
趙雲惜滿臉篤定地點頭:「是!」
她知道不是,但此刻必須是。
待回京後,朝中風聲鶴唳,隱隱竟鬧了起來。
嘉靖在手裡有銀有糧的情況下,先是加固邊防,重用胡宗憲和戚繼光抵擋倭寇,騰出手來,又戒備俺答汗。
當軍事有餘力以後,他就開了個小口子,想要試試海上貿易。
如今再騰出手來,想到張居正上奏的論時政疏,便想要反腐。
大明已近二百年,這艘大船已經充滿了繁文縟節和跗骨藤壺,令人痛心。
然而——
阻力甚大。
除非他像太/祖一樣,在朝堂上嘎嘎亂殺。
嘉靖氣紅了眼。
得知張居正回京,沒給休息時間,便把風塵僕僕的他召進宮來。
君臣秉燭夜談,至天明。
翻來覆去地推算,張居正將自己的想法托盤而出。
嘉靖盯著書面上的字。
「若想政治清明,便要清丈田地,首先弄清楚大明王朝的田畝,再也,減輕百姓負擔,從賦稅到徭役,都折算銀錢……」
張居正徐徐道來:「再有無地、少地人口,生存原就不易,若在收取賦稅、徵收徭役,他們拿不出來,便會生出動盪……故而家……嗯,臣提議,攤丁入畝,將丁稅併入田畝。」
嘉靖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妙啊!看來你對此思量頗深。」
張居正躬身,聲音沉沉:「臣負責推廣神種,入目所見,有些窮人家的孩子,甚至趴在別人家的餐桌下,撿人家扔的紅薯皮吃。」
「小兒啃食煮玉米,不能完全消化顆粒,也有人撿了,回去淘洗乾淨……」
「臣每每見到,只恨自己無能……」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在此刻具象化了。
朱厚熜也跟著沉默下來,敲了敲桌子,嘆氣:「罷了,慢慢來。」
又說起吏治來,張居正打起精神,將自己的考成法一一說出。
「考成法總歸乃綜核名實四個字,想要升遷,以考核為要,拿出政績來才好。」
「從內閣到檢查機構,再到中央六部,再以六部統帥文武百官及地方官員……」
朱厚熜聽得眸中異彩連連。
他親自賜膳,笑呵呵道:「愛卿大才,聽君一席話,朕便覺耳清目明,五內舒爽,豁然開朗啊!」
張居正恭謹作揖:「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君臣一番深聊,反腐行動反而停了,開始徐徐圖之,打蛇要打七寸,現在理論一出,就要制定詳細政策了。
張居正忙得腳不沾地。
今日難得下值早,天色卻也黑了,華燈初上,還有小攤販沒有收攤,正在賣力的吆喝著,許多胖娃娃正在街上嬉戲打鬧。
更有娃娃拿著大錢,立在飴糖攤前流口水,這個想吃那個也想吃,可手裡的錢,只夠買一樣。
張居正看得眉眼微彎,渾身疲憊都盡數消散一般。
一個舉著鯉魚花燈的小童哼著小曲,背對著他,跌跌撞撞地走過來。
結果一下撞進他懷裡。
小童眨巴著眼睛,奶里奶氣道:「叔叔你好好看哦~」
張居正把她扶正,這才溫聲道:「你也是個漂亮的小孩。」
說罷,他這才抬腳走了。
*
趙雲惜正在書房中練字。
每日寫上一張,還挺舒服的。
張居正回來後,發現她在書房,便坐在她身側,將近來的進度一一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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