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三月下旬,他剛剛在斯坦福拿到自己的第二個博士學位。
指導他的教授要回國參與一項公益項目,問他要不要參與。祁釗本來決定拒絕,但臨時又決定答應。
飛往國內的飛機上他數次後悔。
因為此時他才剛剛知道,這項公益項目的所在單位竟然是父親開辦的醫院。
但教授鍥而不捨地勸他:「祁,你不是一直都懷疑我們心理學專業是否真正可以幫助到人嗎?這次是很好的機會,況且,只有一星期,你父親不會發現的。」
「一星期。」
祁釗看了眼手錶,冷淡地說:「夠我做十個基因敲除實驗。」
教授義憤填膺:「不要拿你們生命科學的實驗來同我們相比!」
祁釗則望向飛機窗外近在咫尺的雲層。
日落時刻。
雲層染上橘金。
想到離開前手機收到的消息,他最終決定:「行。」
後來飛機抵達目的地,教授帶著他和其他人趕往醫院,小孩兒的哭鬧聲隔著大老遠傳了過來。
祁釗這才知道,原來這次義工援助的對象,主要是那些即將失去視力的兒童。
「他們很可憐的,小孩子知道什麼?」
「小小年紀,要是一出生就看不見就算了,曾經見識過這麼美好的世界,卻又被殘忍剝奪。別說小孩兒接受不了,大人也接受不了。」
護士長如是說,隨後給祁釗分配了援助對象。
可惜,饒是祁釗已經非常嚴格地根據自己所掌握的心理學知識安撫小朋友,小朋友卻沒有一個感到滿意。
「不行,他們好像都覺得你太兇了。」
護士長很無奈:「祁博士,你不能溫柔有耐心一點嗎?」
祁釗對此指控感到不贊同,眉心輕皺著:「我沒有耐心?」
他沒有立刻飛回美國。
自以為已經非常有耐心。
護士長想到他昨天給五歲的小孩兒講的睡前故事是解刨手術,結果把小孩兒嚇得哇哇大哭的場景喉頭登時一哽。
「算了算了,祁博士,要不您看看這位病人吧。」
「哪一位?」
祁釗冷靜,卻不太抱有期望地問。
提起這位病人,護士長忽然笑了笑:「這個孩子很乖的,從來不哭不鬧,而且他受傷也沒那麼重,非常有可能康復。」
「那就不需要我。」
祁釗說。
護士長卻搖頭:「不,祁博士,這個孩子情況有點兒特別。他年紀倒不算特別小,可是……」
「算了,我直接帶你去看吧。」
護士長說。
穿過吵鬧的幼兒病房區,二人最終來到三層住院部最後一個房間,門虛掩著,病房裡住著四個小朋友。
三個小朋友哭鬧著。
身邊是焦頭爛額哄著他們的父母。
一個「小朋友」坐在自己的床上,眼睛上綁著紗布,正很乖地嘗試用手摸索著手邊的床沿。
護士長見了,連忙上前:「小寧,你是想去廁所嗎?」
「對。」
被叫做小寧的小孩兒靦腆一笑,說:「我想自己試著去。」
「以後這種事叫護士幫你,你現在看不見,摔倒了怎麼辦?」
「護士姐姐在忙。」
岑康寧說。
護士長扶起他,幫他把拖鞋穿好:「沒關係,儘管叫我們。」
岑康寧舔舔自己已經乾燥起皮的唇,看得出來還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畢竟他已經17歲了。
馬上就要成年的年紀,不可能再像五六歲的小孩兒一樣,毫無羞恥心。
後來祁釗問護士長:「他的家人呢?」
護士長嘆了口氣,說:「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他沒有家人。」
沒有家人,眼睛受傷看不見。
難怪護士長說他情況特別。
祁釗問:「需要我做什麼?」
「他倒是不太需要做心理輔導,您剛剛也看到了,小寧挺陽光積極的,是個很愛笑的男孩子。就是咱們護士站最近人手實在緊缺,剛過完年,因為煙花爆竹的影響多了很多眼睛受傷的小孩兒,有時候就難免顧不上小寧。」
「所以祁博士,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請您在這段時間照顧一下小寧?」
「不可以也沒問題,看您的意願。」
護士長和藹可親地說。
祁釗別無他選。
首先自然是,其他的小孩兒幾乎全部拒絕了他的幫助;其次,他的假期已經請好,定下一周後的機票,接下來的一星期除了義工援助他基本無事可做。
索性援助誰都是援助。
祁釗答應了護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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