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說的那些本不在計劃內,但也都是他的真心話。
塗白棠並不覺得念書是一件必須完成的事。這世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學歷的價值很大程度是為了換取未來更好的生活,過得更快心快樂。
如果羅貝真的那麼厭惡學校,徹底無法融入集體,逼著他勉強自己,未免本末倒置了。
羅貝學的是哲學。塗白棠私下覺得,就算真的順利畢業,也不見得能很快找到理想的工作。
但眼下,生活能有一個正向的目標,一定是好事。
羅貝太容易胡思亂想了。
這個在他面前活潑又愛笑的男孩受過太過委屈,藏著無數心事,每天悶在家裡無所事事,過度的空虛會帶來很多惡果。
若哪天羅貝有了念書以外想要專注的事,塗白棠也會支持。
意料之外的是,羅貝非常輕易地便接受了他的提議。
塗白棠猜想,應該有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羅貝對他的盲目信任。
除此之外,羅貝內心深處,應該也是隱隱盼望著有人能來勸說幾句吧。
這孩子心裡一直有著正確答案,缺的是願意推他一把的人。
塗白棠很慶幸自己能成為他的動力和底氣。
萬幸今天出的是普通門診,遲到一會兒不至於釀成事故。
才剛接待了兩位病人,塗白棠收到了一條自己的母親發來的消息。
——有空給我回個電話。
這讓塗白棠不免有些緊張。畢竟用膝蓋能猜到對方想要聊的是什麼話題。
對於他的感情生活,他那對早已離婚多年的父母有著不盡相同的態度。
他的母親作為一個二本大學的化工專業教授,平日裡工作忙碌,抽不出太多時間來關心他。好在塗白棠從小就是一個很省心的孩子,成績優異,從不惹事。
多年來良好的品性讓他的母親對他有著無條件地信任,篤定兒子所做的一切自有其想法,從不干涉。
她偶爾會主動打聽塗白棠的感情生活,得到毫無進展的答案後也不催促。
過年前,在塗白棠對自己和羅貝的感情狀態還存在著誤解的階段,他的母親又同他聊起了這個話題。塗白棠當時的回答是:有一個在意的對象,但暫時還不方便介紹給你。
他的母親非常高興。
如今在他的臥室床上突然看到一個長得漂漂亮亮的陌生男孩,兩相對照,再加上羅貝當時不自然的反應,很容易便能聯想到答案。
他們昨天在消息里簡單聊了幾句,並未深入。饒是知道母親性格一貫開明,塗白棠還是免不了有幾分忐忑。
趁著午休時間撥去了電話,他的母親接聽後問的第一句是:「你昨天不回來怎麼也不說一聲?」
她的語調語氣說是詰問,更像是在揶揄。
塗白棠臉上掛不住,反問:「你過來怎麼也不說一聲。」
除了教授的工作,她的母親還是一家本地日化企業的顧問,偶爾會需要兩地跑。塗白棠也是因此才會在家裡安排一間客房。
「你給我鑰匙,不就是方便我需要的時候隨時過來嗎?」他的母親說,「聽你上次的說法,八字還沒一撇呢。我哪能想到那麼快家裡就有人了。」
「……」
「不否認啊?」他的母親問。
「你不就是想問這個麼。」塗白棠說。
耳邊傳來他母親嘆氣的聲音,想來此刻心情必然十分複雜。
安靜了會兒後,她感嘆道:「看起來年紀還挺小的。」
「還好吧,」塗白棠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在念大學。」
他的母親頓時警覺:「不會是你的學生吧!」
「當然不是。」塗白棠毫不猶豫地答道。
雖然羅貝確實在他所任教學校的學生,但兩人從未在校園裡見過面。塗白棠自認並不存在倫理問題。
「怎麼認識的?」他母親又問。
塗白棠頓時心虛:「……他來我們醫院看病。」
通話又沉默了。
已經拋棄道德枷鎖有一陣並且感覺良好的塗白棠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說道:「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麼別的想說的嗎?比如關於他的……性別。」
他的母親又長長地嘆了口氣:「說什麼呢,說了他又不會立刻變成女的。」
「……嗯。」
「你覺得好就行了,」他的母親頓了頓,問道,「跟你爸提過嗎?」
「還沒。」
「那挺好的,」他母親說,「去嚇嚇他。」
塗白棠哭笑不得。
他的父母是在他中學的時候分開的。
兩人,相伴了將近四十年,最後分手時相當體面,至今也以朋友的身份時常聯繫。
塗白棠猜想他們之間應該還是有些感情,只是性格實在難以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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