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地面上蔓延出的痕跡的走向,這孩子似乎一開始就奔著窗台而去,很難說上一個存檔,沒有撞門的干擾,這孩子是不是成功來到了窗台邊——甚至窗台上,而後因為尼森的尖叫,被驚墜在地。
換句話說,如果追根溯源……
那個他想幹掉的財產破壞者,大概就是刺激尼森尖叫的他。
事情頓時變得尷尬起來。
但好在哈斯塔從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看著爬起來的尼森堪稱熱情地將男孩扶回床上,然後大談特談自己孤兒院的環境和醫療條件:
「你為什麼想去窗台?想要自盡?」
——他其實不該問的。
既然證明了財產破壞者並不存在,那他該現在就退出刪遊戲,閃擊遊戲研發部。
但這遊戲的擬真度的確驚人,他在尼森充斥著欲望的荷爾蒙激素之下,嗅到了另一股更加熟悉的氣息:
腎上腺素、皮質醇……心臟的鼓動,滲出皮膚的汗液,吞咽口水的聲音,共同交織成一種名為「求生欲」的信號。
當他還是實驗體,「居住」在研究中心時,能夠在每時每刻,都從身邊的同類身上聞嗅到這種氣息。
對於他們這些怪物來說,人性虛偽而無用,無法保護你活過下一場實驗、下一場斗蠱。
獸性才是真實的。
求生欲、進食慾、繁衍欲、築巢欲、對進化和變強的渴望……
他們或許後來被披上了人皮,但依舊是由最本能、最原始的欲望織構成的怪物。
怪物不對人類追捧的時尚和高尚心動,但永遠會敬畏求生的本能。
就像豺狼鬣狗,永遠會敬畏大自然的寒冬。
遊戲堪稱一比一地還原了哈斯塔那種怪異的、像是異類擬合成人話的聲線。
昏暗的燈光下,尼森和男孩不自覺地僵硬了身體,冷汗沾滿額頭。
尼森反覆看了哈斯塔好幾眼,即便這次沒有看到兜帽下的真實,神色依舊變得明顯不安了起來。
男孩卻在感知到哈斯塔——或者說院長的不對勁後,面露遲疑,而後重重咬了下後牙:「你不是H.J,對嗎?」
一旦豁出去走了第一步,後續的話便順暢起來。
男孩思路明確,表達清晰地說:「我不知道你頂替他的目的是什麼,但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因為我想逃離孤兒院。」
「H.J沒有財政來源,沒有自保能力,孤兒院在半年前就被鷹幫的混混占領,當做據點了。」
「院裡原本還有兩三個健全的孩子,都被鷹幫抓走賣掉。只剩我一個人,因為畸形和多病躲過一劫,但……咳咳!」
男孩忍著咳說:「但是前幾天,我聽見他們在隔壁的製毒室談論,說要拿我和H.J試用新配的毒.品。」
哈斯塔的黃袍浮動了一下,能看出男孩雖然語調沉著,但因為畸形,似乎並不習慣抬頭與人對視,眼神始終躲避地看向地面。
他似乎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恥,但仍然堅定地訴說:「我想活著。」
*雖然醜陋畸形。雖然弱小無用。但我還想活著。*
活著的怪物、死去的怪物,都曾這麼想。
「……」哈斯塔沒想過,自己竟能從一個遊戲NPC,而且是一個很容易死在序章,連正臉都沒機會露的NPC身上,看到過去的影子,這多少恢復了點他對遊戲策劃的評價——
但這也不是策劃在一款本該解壓的建造遊戲裡,塞死亡劇情的理由!
「你會活著。」哈斯塔意外發現建造界面此時竟能打開,頓時有些克制不住地分散了注意力,不自覺地伸出想要築巢的觸鬚,「只要你遠離窗台。」
一面半透明的屏幕浮現在眼前,藍白相間的線條完整展現出孤兒院的架構:
這是一棟僅有兩層,但每層樓都高達六米的長方形建築,地下還挖了額外的。
設計圖沒有對地下層多做交代,但詳細標註了一二樓的房間分配:
一樓的入門大廳直接連接著餐廳。
而在餐廳的左右兩側,分別安排有廚房、院長室,以及一個院內學校。
二樓全部被劃歸為孤兒宿舍,有一間公共衛浴。
不過此時,絕大多數宿舍房間,包括一樓院內學校,都被「已被侵占」的紅色標識占領,僅有一樓的公共區域、院長室,以及二樓他們所在的這一件孤兒宿舍能夠進行改建。
哈斯塔立即拆了院長室的部分牆壁——建設資金為零,他只能拆東牆補西牆——將驚慌嚷嚷著「你不是H.J?!你是誰!我要把這件事告訴鷹幫——不!上報警署!」的尼森圍在一個1×1.578(他不喜歡規整的東西)的封閉小屋裡,旋轉倒置,移動到一樓入門大廳的天花板上,又將一樓那筆直的入門走廊拗成扭曲的亂麻結構,而後緩緩舒出一口氣。
——用的是現實世界裡那顆帶著頭盔、五官完整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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