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旋轉的一圈圈利齒間,顎肉上像長了海葡萄似的鑲嵌著數顆緊閉雙眼的蠟白頭顱。
「長……」休斯來不及駭然地念完「長老團」三個字,整個監獄驟然如鬧鐘般巨震!
哈斯塔在遽然間感覺有無數道裁紙小刀劃開他的耳膜、他的皮膚,又拿著小刀尖端玩耍似的挑撥著血肉組織之上覆蓋的皮膚,像是要將薄薄的人皮硬生生從肉上剝下來。
皮下的血肉在這種粗暴的撥弄下被攪成一團爛泥,於是那些刀又抵上一個個肉坑,猛然扎入!滾燙的開水緊跟著從頭頂澆淋下來,摻了濃密度酒精似的滲入傷口。
哈斯塔因為這驟然施加於身的痛苦眼前一黑,哇地一聲嘔出一大股黑血。視線嚴重模糊的間隙,他聽見休斯在大叫:
「拖住他們!!拖住他們!!休斯去地下炸……」
後續的話聽不清了,每一道聲音施加於聽覺感官之上,都變成了一千把尖刀,同時扎向他的精神。
他憑藉游離的意識,勉強拼湊出休斯的意圖:
監獄地下大概藏著軍火庫或者反應爐之類的地方,休斯想讓他們拖住融合了因果律武器的十一長老團,好方便他下去引爆地下的易爆品,為他們摧毀武器添加一分助力。
哈斯塔晃了下如有針扎的腦袋,勉力抬起被黑乎乎的黏液(那應該是他的血)糊住的眼瞼,將模糊的視線投向對面。
他的精神觸鬚還在憑藉本能纏絞著龜殼,吸盤將大量的精神污染注入龜殼中,將龜殼漸漸腐蝕。
他的思維卻晃到了別的事情上:
比如對面的AI此時心裡在寫些什麼?會不會在後悔?畢竟對方在幾分鐘前才坦言過,AI並不喜歡以身涉險,除非準備萬全。
也許生死會讓對方清醒過來,意識到這時候抽身而逃、放棄世界融合才是最優的選擇,AI應該很容易算清其中的利弊、決定該如何取捨。
但事實上他僅僅感到自己某根因傷殘疼痛而顫抖著垂落的精神觸鬚,碰上了令幾根因冷汗而潮濕的手指,然後在痙攣中緊緊勾住。
這不是安慰,也不是什麼生同衾死同穴的承諾。
因為他隱約能看見字符串的流光在G8273的眼底迅速淌過,對方仍在尋找破局的辦法。
哈斯塔很難控制自己的觸鬚不像藤蔓般纏繞到對方身上。
邪神大概就沒有什麼無私奉獻的精神,當祂隕落時,祂只會帶著自己的巢穴、帶著自己的所有物、帶著一切給予祂歡愉,給予祂毀滅的東西共赴滅亡。
假使他們是孤獨之海上的兩艘遊輪,那從碰面、同行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一艘將會帶著另一艘沉沒於風暴。
G8273偏要以一種浪漫的方式來詮釋它:「我不介意跟你殉情,但現在還遠不到我們共同面對滅亡的時刻。」
他的聲音輕柔緩慢,滅亡這個詞在他舌尖被挑弄了一下,尾音輕輕地落在空氣里,不像是在談死亡,而是將毀滅視為某種連結靈魂的契約或者宏大的婚禮。
哈斯塔感受到一股混沌之力正從G8273勾著他的手指,傳遞到他身上。
因此而略微恢復清醒的頭腦,僅在第一秒划過「他在做什麼?他的身軀在崩散」,後一秒就倏然明悟。
7:59。
倒計時60秒。
哈斯塔的眼眸在不斷湧入的混沌之力中散出詭譎妖冶的金橙色暗芒,他啟唇低語:
[Bwww.loushuwu.ccgah'n'ghft ya gnaiigof'n.](帶來我的眷族)
夾雪的北風驟然在密閉的室內呼嘯。
「▅▃▆▁」
「▃▄▄▂——」
怪異的鳴響劃破了嚴絲合縫的時空,生長著蝙蝠般怪異翅膀的拜亞基從以太中穿梭而來,背上、爪間或坐或抓著數人,下餃子似的將整個房間的空間擠得滿滿當當。
異常的時空將現實扭曲成數面軟鼓,發出令監獄震動得更加猛烈的轟鳴,來人的嘰嘰喳喳很快變成錯愕:
「院長?!我去,這大烏龜誰?G8273你怎麼就剩虛影了?」
「什麼院長?這是我們老闆——老闆,要幫忙嗎?」
「嗯?什麼情況?上戰場也用不著帶上我吧。我還在做研——好多血肉。」
就算是快團滅了哈斯塔都要把這個白眼翻出來:他說的眷族指的是他在遊戲捏的那個兒子,拜亞基帶了一堆人類來算怎麼回事??
——不是,這些難道都是他的眷族嗎?
哈斯塔有點受驚,可惜他已沒力氣說出這段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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