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婉乙剛被宮人扶到一旁,臉色蒼白, 顯然還未從方才的驚嚇中恢復過來,一旁還有太醫為她把脈。
穗歲跪在殿中央, 雨水順著她的衣裙滴落在地, 形成一灘水漬。她低著頭,雙手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你說, 林穆和是謝家遺孤?」裴植的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穗歲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回陛下,林穆和本名謝錦,是謝家唯一血脈。」
裴植的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謝家一案, 早已定論, 你今日提起, 可有證據?」
穗歲心中一緊, 她知道, 自己手中並無確鑿的證據。
「陛下,謝家當年被指與丹摩王勾結, 不戰而降,但事實並非如此,謝家滿門忠烈,絕無二心,林堯……林堯才是真正的叛徒,他為了自己的利益,陷害謝家,導致謝家滿門被滅。」
裴植的目光驟然一冷,「你說林堯是叛徒?又可有證據?」
穗歲咬了咬牙,低聲道:「陛下,穆和這些年一直在尋找證據,但林堯行事謹慎,始終未能找到確鑿的證據。但今日之事,足以證明穆和對林堯的恨意絕非無端,若非血海深仇,他怎會親手弒父?」
裴植沉默良久,目光在穗歲臉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權衡什麼。
穗歲急忙道:「陛下,林穆和之所以如此,皆因林堯罪大惡極!謝家幾十條人命,難道就這樣白白犧牲了嗎?」
裴植聲音中帶著一絲不耐,「蘇穗歲,朕念在你年幼無知,不與你計較,但此事到此為止,若你再敢妄言,休怪朕不念舊情。」
穗歲的心頓時如墜冰窟,她緩緩低下頭,聲音沙啞,「陛下!當年謝家……」
話未完,裴植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穗歲緩緩垂下頭,她想去看看林穆和,他還在殿內生死未卜,那一刀幾乎讓他用盡全力。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穗歲回頭,只見漆婉乙在宮人的攙扶下匆匆走來,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中卻帶著一絲急切。
「歲歲……」漆婉乙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
穗歲點了點頭,「皇后娘娘,妾身方才所說絕無半句假話。」
她知道,漆皇后與謝家有著深厚的情誼,當年謝家被滅,她也曾為此悲痛欲絕。
「娘娘,」穗歲低聲道,「林穆和這些年一直在尋找證據,可始終未能尋到,如今林堯已死,往後怕是更難了。」
漆婉乙微微頷首,「是啊,此事本宮也會想辦法,你也不必過於憂心,隨本宮去寧延宮換身衣裙吧,這雨怕是要下好幾日,你且住在本宮身邊吧。」
「是,多謝娘娘體恤。」
寧延宮中焚著暖香,剛入殿內便讓人心曠神怡。
「啊……嚏!」穗歲揉了揉鼻子,腳底一陣寒冷。
「冬兒,你去將炭爐燒熱些。」漆婉乙見她剛換了乾淨衣裙,但身子想來還是冷的,「歲歲,來烤烤炭爐暖和些。」
穗歲點點頭,靠近了些,一股熱氣襲來,手心有些濕潤。
「娘娘我阿父那邊?妾身想寫封信回去。」
漆婉乙拍了拍她的手臂,「本宮已差人去蘇府告知,說本宮近日心情鬱結,留你在宮中陪同幾日,讓他們不必擔心。」
聽罷,穗歲嘴角露出一絲許久不見的笑意,「多謝娘娘。」
半柱香後,穗歲依舊有些坐不住,想到不久以後就要離開此地,又想到林穆和怎麼會如此沉不住氣,明明自己已經忍耐了這麼多年。
她搓了搓手,躬身道:「娘娘,妾身想去看看穆和。」
漆婉乙微微皺眉,她是最懂裴植心性之人,如今他還在氣頭上,怎麼會讓她見面。
「你莫急,本宮傳了太醫,方才淋了雨恐是風寒,且等太醫看了再去。」
穗歲心中雖急切,但也不好撫了皇后好意,只好又等了好長時間。
終於,太醫姍姍來遲。
來的太醫是位老者,容貌祥和,第一印象便是醫者仁心之人。
太醫替她診脈,眉頭微微一皺,「君夫人近日身子可有不適?可喜酸辣?」
穗歲雖不知道問此話是何意義,但依舊如實回答:「倒是偏愛辣口。」
太醫淡淡一笑,「恭喜君夫人,夫人已有身孕,快兩月有餘。」
此話一出,穗歲一愣,有身孕了!
之前的避子湯不是都喝了的嗎……
怎麼會這樣?
「太醫,你要不再好好瞧瞧,許是看錯了?」穗歲著急地將手伸到他的身前,想讓他再診斷一次。
太醫搖搖頭,「放心吧君夫人,臣就算是診上十次百次也是一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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