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宅邸的大門終於打開,燈下一簇海藍色的頭髮輕輕抖動了一下,凌厲的眉骨被打上一層陰影。
諾德做夢都沒想過能見到對方這副模樣。
雌蟲的膝蓋磕在地上,身體微微前傾,雙手垂在身側,緊緊地握成拳頭,夜晚的寒風帶著涼薄的冷意,也不知道吹了多久冷風。
他印象里的蘭斯諾特,運籌帷幄、不可一世,是曾經多看一眼,心臟就像被熨燙一樣的存在。
他不跪命運、不跪不公、不跪權貴,他身來就跋扈灑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輕易地向一隻雄蟲彎下膝蓋,姿態卑微。
「你不是同意我住在亞蓋家嗎?」諾德揉了揉眉心,語氣聽起來很累,「現在又反悔了,要把我緝拿歸案了?
開門那一刻,先前的氣悶、惱火全部都煙消雲散了,諾德只覺得心頭倏地湧上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感受,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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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主,我不是這個意思。」蘭斯諾特抿著唇,終於緩緩起身,但頭依舊耷拉著,「請原諒我的自作主張,您的光腦處於關機狀態,也沒能聯繫上加西亞閣下,我擔心您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諾德低頭看了眼光腦,果真沒電了,而亞蓋的光腦常年靜音,兩隻蟲喝得正開心,誰也沒留心雌蟲的來電申請。
好吧,這確實是自己的疏忽。
諾德在心裡默默想著,抬頭,對上了雌蟲翡綠的眸子。
自從「失憶」以來,諾德還是第一次仔細打量他名義上的雌君——
俊美的面容比三年前沉澱得愈發成熟,藍色碎發微微蓋住眉眼,五官如刀削斧砍般深邃立體,一身白金色的裝飾用軍服,勾勒出精碩流暢的肌肉線條。
當時在床上,諾德只顧著震驚,沒來得及細看,那裡……好像也比以前大了不止一個size。
諾德不合時宜地在心裡做了一個比喻:饅頭變香瓜。
「那麼,你已經看到了,我還活得好好的,」諾德說,「可以請您離開了嗎,元帥?」
「私闖軍官宅邸,總不能因為位至元帥,就免於軍法吧。」
要是每次諾德躲到亞蓋家來,他都這麼肆無忌憚地闖進來,一言不合就跪門口,還讓不讓蟲安生了。
蘭斯諾特聞言抬起頭,對上了雄蟲含著微微彎起、卻無甚感情的漂亮眼睛。
軍雌翡綠色的瞳孔不自覺地收縮,那是一種本能的緊張反應。
在那深暗幽沉的眼眸深處,瘋狂的占有欲如暗流在涌動,仿佛被囚禁的野獸渴望衝破牢籠。這種欲望又被害怕雄蟲討厭自己的恐懼所壓制,使他的眼神在熾熱和迴避之間來回搖擺。
「雄主……」軍雌的拳頭握得很緊,又慢慢放鬆,從軍裝的口袋裡掏出一個異常精美的黃色包裝,絲絲甜膩的氣息遊蕩出來,「這是我去西街給您買的栗子火燒,您最喜歡這個。」
他把那個還溫熱的包裝袋遞到了雄蟲手上,眼神中帶著期許,又夾雜著一絲不安。
栗子火燒,是諾德在蟲族為數不多喜歡的食物,他不喜歡甜食,蟲族為雄蟲準備的食物又普遍甜膩,只有西街這款火爆的栗子火燒合他心意,非常好吃。但是想吃到它並不容易,排隊的蟲多得數不清,天南地北,各個星球都有,又不接受預訂,每次都要從中午排到晚上才能買到。
他只吃過兩次,一次是威廉上將接亞蓋回家的時候蹭到的,還有一次是在某位雄蟲閣下100歲誕辰的宴會上嘗過。
諾德接過那個袋子,不知作何表達。
所以呢,跪了半夜就為了給他這個?
「諾德。」蘭斯諾特沒再叫「雄主」這個稱謂,而是用嘶啞的聲音輕喚他的名字。
但說實話,這兩個稱呼諾德都不太習慣。
他明明只是對方口中一個「餵」,或者「你」就能隨意開啟話題的蟲,連帶著名字都很少從這隻雌蟲口中提起。
「我明天一早我要去歐若拉星,剿殺S級的蟻獸,可能有好幾天都不會回來,你照顧好自己。還有……我聯繫了勞埃德,明天會為你安排上門的身體檢查。」蘭斯諾特嘴唇輕啟,訥訥道。
「不用了,」諾德不假思索地拒絕,「我改天自己去醫院,不需要他專門跑一趟。」
見蘭斯諾特又不作聲,諾德疑惑地揚了揚眉,「還有什麼事嗎?」
軍雌欲言又止,暗綠色的眸光閃爍,「你能不能……」
他想說,能不能抱抱他,親親他,祝他一路順風,告訴他會等自己回來,再讓他們的精神力狠狠交融纏綿,像之前每一次分別前那樣。
可是現在的雄蟲是三年前的雄蟲,是那個被他折騰得遍體鱗傷,自己舔舐傷口的雄蟲,他不能無限度地索取。
要給雄蟲一點時間,等到雄蟲情稍微冷靜一些,等到他對自己沒那麼抗拒,再去祈求雄蟲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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