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和諾德換著下廚,諾德喜歡做菜,大部分時間都是雄蟲做,蘭斯諾特負責洗碗刷鍋。
但是不應該,至少現在不應該,那樣太恃寵而驕了。
「我來吧,雄主。」蘭斯諾特站在諾德身後,以一個環抱的姿勢將蟲虛籠在懷裡,打開廚房上層的柜子,將雄蟲平時最喜歡的蕎麥麵取了出來,然後又後退半步。
「你?」諾德轉過身,狐疑地看著他。
恕他想不出來,一個只知道喝營養液的雌蟲還會煮麵,他不是一直說這種劣質碳水是低等蟲才吃的嗎?
「我會的,你以前教過我。」軍雌抿著唇,「我還會菠蘿咕咕肉,還有酸辣油烹澱粉條,你很喜歡吃這兩道菜,冰箱裡還有食材。」
諾德:……
咕咕肉是什麼肉?酸辣油烹澱粉條又是什麼,別告訴他是土豆絲吧?
「還是我來吧,」諾德把衣袖挽起來,接過鍋具,他還是不信任蘭斯諾特的廚藝,即使他上次的牛排看起來不錯,「你先去洗吧,你要辣口還是清淡的?」
「都可以,你做的我都喜歡。」
「……」
諾德瞥了眼杵在他身後不動的雌蟲,身體尚且空蕩蕩的,嘴唇泛著不正常的白,全身粉碎性骨折,手腕當然也不能倖免,突然想到什麼,「對了,你洗澡手是不是不太方便啊,要幫忙嗎?」
蘭斯諾特的臉一瞬間紅了。
不,與其說「紅」,更像某種獸類興奮的前兆,血液在身體裡沸騰,翡綠的眸子豎成針狀,身體輕輕顫抖,不過也只是一瞬間,很快就消了下去。
雄蟲還愛他。
至少,還是沒那麼討厭他了。
這樣的想法如一旦產生,猶如一團火星,迅速燎原,在腦海灼燒擴散的面積越來越大。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蘭斯諾特低著頭,假意推拒,聲音輕得如同蚊蠅。
「哦。」諾德轉過身,「那你叫只仆蟲幫你吧,我要煮麵了。」
蘭斯諾特:「……」
.
細長的蕎麥麵在鍋中翻滾,升騰的熱氣如輕紗般繚繞,突然,一道尖銳的聲響,仿佛玻璃碎裂,從鄰近的淋浴間刺破了寧靜。
諾德一怔,擔心蘭斯諾特可能出了什麼狀況,趕到浴室門口。
「蘭斯諾特,你沒事吧?」他輕輕叩門。
過了好半天,嘶啞、顫抖的低喃才從裡面傳來,「沒事,雄主,只是不小心把鏡子打碎了。」
…這還能不小心?
諾德以為他不方便,畢竟手腕肌肉全部斷裂燒傷了,又問,「要我進去幫忙嗎?」
「…………」
又過了很久,自怨自艾的、略帶絕望的聲音再次傳來:「……丑。」
「嗯?什麼丑?」
「……我。」
他不敢相信鏡子那頭竟然是自己。
他的胸、腹部,那曾為了讓雄蟲更愛自己,逐幀學習星網上那些他曾經嗤之以鼻的豐胸豐臀鍛鍊技巧塑造出來的完美部位,那個但凡有一點傷疤也會用藥膏塗敷處理、保持皮膚的光潔緊緻的部位,如今覆蓋著醜陋猙獰的紫色瘢痕。
不僅如此,曾經引以為傲的翅骨,如今卻像被雷擊過的枯樹,連正常收束都變得力不從心。
雌蟲的翅膀的骨翼在戰鬥狀態下,邊緣硬度極高,鋒利程度堪比無情的利劍,甚至能切割鋼鐵。
與堅硬的鎧甲不同,翅膀的根部、內里都極為柔嫩,輕輕一觸便會觸動全身,引發一陣酥麻的脆弱神經。
——因此,只能向它們此生唯一認定的雄蟲展露。
雖然諾德可能不記得了,無數個夜晚雄蟲依偎在他懷裡,撒嬌要看他的翅膀,蘭斯諾特一點抵抗力也沒有,那敏感的翅膀根部被雄蟲捏在手裡輕輕撫摸,引起一陣觸動靈魂的戰慄。
即使移植蟲造骨翼強度不比原生翅膀差,但也回不到當初的美麗。
——而現在,雄蟲誇讚過的、愛撫過的身體變成了這副無比醜陋的模樣!
雄蟲對他好不容易親昵一點了,他竟然要用這副樣子繼續追求雄蟲——不把蟲嚇跑都萬事大吉了!
軍雌被劇烈的恐慌捕獲,心裡好像有一座大廈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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