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最是光鮮亮麗,天才最容易讓自己悄悄腐朽。
江季恆慢慢平靜下心情,伸手遞給繆冬寄第二根煙。他湊近了幫忙點菸,又似乎離得太近了,能看見繆冬寄的嘴唇都在輕微的顫抖,煙霧從他顫抖的嘴唇中間吐出來,固執地去惹濕他的眼。江季恆忽然很困惑,因為很多時候他不知道竟然該如何去對繆冬寄好。
繆冬寄是一個典型的藝術家,外面看起來似乎有點柔弱的樣子,但其實內里又剛又虎又狂又傲。他對生活的痛感極其敏銳,似乎為了幸福快樂更應該被守護著生活。但是他卻始終在試探自己的弱點和傷處,生活中一半的時間都在用來自我燃燒。你不能阻止他自我燃燒,因為那會阻斷他在藝術上踉蹌而執著的奔走,也會停止他所認定的生命的意義。
江季恆也是一個藝術家。儘管他沒有像許多藝術家一樣放棄物質的追求,繼而活成了花途他們眼中不倫不類的模樣,但他依然有著對於藝術的信仰。
藝術家擁有自己的信仰,是自由,或人跡罕見的路,是自己所追求的美,或孤獨。
這世間唯有藝術束縛他們,也唯有藝術使他們在別處解放。
江季恆其實從沒想愛上過一個藝術家。
他之前似乎更想要一個笨些的小孩兒,性子鬧騰,陽光善良。這種想法一直持續到他遇見繆冬寄,繆冬寄從不鬧騰,也不陽光,疏離冷漠,自我而絕望。
繆冬寄當天晚上回去又犯了胃病,沒有上次那麼嚴重,應該只是白天心情起伏太大又灌了涼水造成的。他蜷在江季恆閣樓上抱著Power睡覺,睡死過去之前提醒江季恆去他公寓那邊餵妙可。
江季恆去后街買完藥,去繆冬寄公寓裡面餵妙可,富態高傲的妙可卻一反常態,吃也不吃就叼著他的褲腳喵喵叫。
妙可這樣哼哼唧唧的時候終於顯出來幾□□為小貓咪的可愛,江季恆蹲下身去:「要找你家繆繆嗎?你家繆繆睡啦。」
妙可這一輩子可能也就把心操在他家繆導身上了,哼哧哼哧地相往江季恆的膝蓋上爬,但是奈何太胖了,怎麼也跳不上去。
江季恆好歹也是能抱動繆導一個大男人的人,雖然妙可肉真的很多,但好歹也是一個只有十幾斤的小可愛(……)。他伸手把他撈起來,轉身把它抱回自己的公寓,把它放到了閣樓上,然後又回去把貓糧拿了過來。
估計因為只是走了沒兩步,或者因為這個公寓裡面繆冬寄的氣息反而更重,妙可並沒有什麼大的反應。
當將幾行再回來的時候,閣樓的一貓一狗已經開始玩上了。
他家Power其實真的很有金毛狗子大暖男的氣質,估計所有的脾氣和小性子都使江季恆本人身上了,如今看著一臉冷漠的妙可格外溫柔,還去角落裡面拎了自己的小被子給妙可蓋。沒有人能拒絕金毛大暖男,性冷淡石錘的妙可也不可以,幾分鐘之後還是同意了Power和他膩在了一起。
Power這個松花皮蛋其實很少對別人展現這種好感,但是它卻能在和繆冬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死皮賴臉地想把自己的牽引繩放在繆導手裡。一開始的江季恆總覺得是巧合,但仔細想想,又覺得松花就好像是個孩子,更容易感受到每個人藏在外貌皮囊之下的溫柔。
繆冬寄是溫柔的啊,哪怕他菸酒不忌,哪怕他拎著劇本打人,哪怕他身上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秘密,但他是溫柔的。
昨天他看著電影哭,是溫柔的。今天他躲在角落裡抽菸,是溫柔的。他曾經堅定地朝著沈頌小演員伸出手,是強大而溫柔的。他曾經在繁星下醉醺醺地念自己寫的詩,是浪漫而溫柔的。他這幾天遇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不願意獨處,總是纏著江季恆,小心翼翼裝得仿佛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是可愛而溫柔的。他學表演,演過各種各樣和他相像或者不相像的角色和情景,甚至演過床、戲,帶著絕頂的純淨和絕對的色氣,也是神聖而溫柔的……
操,江季恆想不下去了……
他坐在睡著的繆冬寄旁邊,這個讓人操心的小孩兒睡著了看起來好多了,眉眼寧靜,應該在睡夢中沒有病痛。
江季恆喜歡繆冬寄好多年,從兩個人還是師生的時候就開始喜歡。
那個時候的江季恆還寫日記,他曾經在日記本裡面寫過:「每當我覺得自己不喜歡他了,只要在看見他一眼,都會覺得自己的愛澎湃炙熱。」
後來江季恆好幾年都沒有再見過繆冬寄,當繆冬寄重新回到印藝,他以為這個詛咒一樣的規律終於被快三十歲的成熟而擅長孤獨的江季恆打破。他說自己相比於繆美人更喜歡繆導,開始注意這個小孩兒的強大和靈魂,他說自己愛藝術上的交流勝過肉、體。
但是他忘了,他的確也是個藝術家,繆冬寄是他美學追求上墜落他在面前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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