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聲愣了一下,悻悻地放下手:「也、也沒有必要這麼說自己啦……你馬里奧賽車玩得挺好的……你有好好和爸爸道歉嗎?」
餘響頷首,隨即又搖頭道:「道歉解決不了問題,我會努力用行動彌補。」
「哦,」燕聲聽得似懂非懂,看著對面緊閉的房門,走上前敲敲門,「爸爸,你沒事吧?」
許久,門內傳來燕回模糊發悶的聲音。
「……沒事,聲聲你自己寫作業,好嗎?」
半點也沒提餘響。
燕聲看了餘響一眼,乖乖應了聲好,轉身回房間。
餘響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靈光一閃,跟了上去。
「聲聲,叔叔輔導你寫作業,好嗎?」
燕聲不信任地回頭看他:「你行嗎?」
餘響:「……小學作業,應該沒問題。」
燕聲歪頭想想:「我只有英語作業沒寫了,你英語好嗎?」
餘響努力扯出自信的微笑:「沒問題,我在國外留學了四年。」
「好吧。」燕聲終於大發慈悲地首肯,走到書桌前坐下,拍拍旁邊的小板凳,「你坐這。」
「好。」
幾分鐘後。
「聲聲,別人跟你說生日快樂,用英語該怎麼回答?」
「哈皮波斯得啊!」
「你這發音……算了,應該說Thank you。」
「為什麼?我們一起慶祝生日不對嗎?」
「……對,但你要看題目,答案怎麼能和題目一樣呢?」
「為什麼不可以?老師說了,要有語境!」
「……」
主臥里,燕回撲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裡一動不動。
過了許久,他終於動了,抓著一個枕頭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然後,把枕頭狠狠地往床上一摔!
枕頭髮出一聲悶響,被壓扁的羽絨因為這個動作瞬間變得蓬鬆起來,鼓鼓囊囊的,看著就讓人生氣。
燕回臉色晦暗,似乎看不慣枕頭這麼蓬鬆,抬起腳狠狠地踩下,羽絨枕瞬間變成V字型,兩邊翹得更高了。
這顯然不是燕回想要的。
他連著踩了好幾下,發現不解氣又跪在床上左右開弓,把枕頭當成階級敵人般一頓暴錘,直到聽到布帛開裂的聲音才喘著粗氣停手。
好在,這個羽絨枕是雙重內膽,內容物並沒有跑出來,只是枕套裂了。
犧牲了一個枕套,燕回的情緒卻得到了宣洩,大腦重歸冷靜,開始正常運轉。
餘響喜歡……嘭!
沒忍住又揍了枕頭一拳,燕回舉著仿佛還在冒煙的拳頭,臉色黑得嚇人。
……就算餘響是自己人,也不能把燕聲的身世告訴他。
或者說這樣一來,更要死守這個秘密。
因為餘響依然是正朔集團繼承人,他身上背負的責任並沒有因為立場改變。一旦燕聲身世暴露,等待他們的唯一結局,就是失去燕聲的撫養權。
雖然餘響說不想繼承正朔,可問題是現在余家第三代只有他了,這個責任不是他想推就能推得掉的。
燕回也曾經是那個圈層中的一員,他很清楚,個人的力量想與家族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
除非餘響真的願意放棄一切。
這不僅僅是放棄繼承人身份那麼簡單,如果和家族決裂,也意味著放棄家族的一切資源。按余老爺子的行事風格,說不定還會堵死餘響的活路,把人往死路上逼。
什麼時候受不了服軟了,什麼時候乖乖地滾回去接手家業,傳宗接代。
但餘響並非沒有退路,端看他如何選擇。
燕回思忖良久,拿出手機打給白少禹。
「喂,少禹,有件事我想麻煩你……」
***
幾十分鐘前,雲京正朔集團公司大樓,執行總裁辦公室。
余鍾南放下手機,看著辦公桌對面的余老爺子。
「說好了,十七號回來。」
余老爺子今年七十七歲,滿頭白髮眼窩深陷,鬆弛的皮肉掛在余家人出色的骨相上,能看出年輕時的英俊,卻也難掩頹敗的精氣神。
他蜷縮在輪椅上,原本高大的身材如今只剩一把枯骨,佝僂的脊背讓他的臉始終隱藏在陰影中,像一具陰晴不定的乾屍。
「很好……年會後…就讓他們……結婚吧……」
余老爺子動了動手指,身旁穿著淡綠色護工制服的人連忙上前,抓住輪椅扶手推著他往門外走。
「爭取年底……讓我看到…重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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