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和冉思見面，想和冉思對話。

有些話, 只有用「林夜星」的身份才能說出口，若是錯了這一次，也不知道下次見面的機會又要等多久了。

但奇怪的是，無論他如何呼喊，又如何加速，始終無法追上前方慢悠悠走路的青年。

這個過程中，顧決也終於發現：他之所以覺得環境眼熟，因為這裡是他大學時期某棟教學樓的走廊。

冉思的身影消失在某個房間門口，顧決追過去，進門後沒看到冉思，卻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是大學時期的自己；另一個，是他大學時期的恩師。

「林夜星，你真的想清楚了？」他的恩師表情嚴肅，聲音嚴厲道：「這是我們好不容易為你爭取到的名額，多少人求都求不到，你卻打算放棄，選擇肄業回家？」

顧決微微一怔，很快意識到：和訓練世界不同，這裡應該是他經歷過幾次的夢境世界。

此時上演在眼前的，正是他經歷過的真實回憶。

面對恩師的質問，「林夜星」沉默良久，低聲道。

「辜負了老師你們的期望和栽培，我很抱歉，但我已經決定了，我必須要回去。」

「你……！」

老師胸口起伏几下，到底是按捺住了火氣，耐著性子道：「你家裡的情況，我也知道，我明白你的為難，但如果你母親知道你放棄了什麼，你覺得她會感到開心嗎？」

林夜星沒有說話。

老師突然掏出一樣東西，遞到他的得意門生面前：「這是'種子計劃'的錄取函，咱們全校只有三個人拿到，如果你真的決定放棄，現在就撕了它，讓我看看你的決心！」

看到那張金色的錄取函，林夜星明顯有些動搖，他目光微動，但始終沒有伸出手。

對方沒有撕掉，無疑是個好信號，老師呼出一口氣，緩和了語氣。

「夜星，我知道你的顧慮，你擔心自己的母親，想回去盡孝，我能理解，但你的前途也同樣重要啊！」

「不如這樣，我去和中軸區那邊溝通，讓他們寬限幾天，你可以晚點再去報導，但不要直接放棄。你剛才說辜負了我們的期望和栽培，但你最辜負的人，難道不是為這個目標付出多年努力的自己嗎？」

這番話明顯戳中了青年的心事，像是經歷了一番內心的掙扎，他遲疑著伸出手，接過了那張錄取函。

林夜星愛惜地摩挲著手裡的燙金紙函，到底沒有痛下狠心撕掉它，只是將它又放回了辦公桌上。

「名額是固定的，我放棄後，依然有別人能頂上，我記得邱銳的總考核分只差我一分，這個機會我願意讓給他。」

不等老師繼續勸說，林夜星搶先道。

「老師，您認為藍星總議事團設立'種子計劃'，花費大量資源培養藍星覺醒者，最主要的目的是什麼？」

他的老師毫不猶豫道：「當然是為了壯大藍星軍事實力，我們不可能永遠依靠外星軍隊保衛我們自己的太空領域。」

「是的，我們不可能永遠依靠外星軍隊來保衛本土。」林夜星喃喃重複著，「但您也說過，目前藍星總議事團的內部有決策分裂，雖然在培養前線戰力上大家意見一致，但在軍需物資供給方面，他們沒有進行足夠的重視。」

「嗯。」老師凝重地點點頭，「目前中軸區培訓基地使用的精神力補劑，80%都是從外星商人手裡採購，這個現狀若是不改變，日後必定成為我們最大的掣肘。」

「隨著藍星升維影響的擴大，覺醒者一定會越來越多，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林夜星說，「但配套覺醒者的軍需生產鏈卻發展緩慢，也嚴重缺乏這方面的人才。」

「我母親經營的雖然是一家水果企業，出產的紅甘果12號也未達到軍需標準，但我認為這種水果很有潛力，只是企業經營分走了我母親太多精力，讓她不能專心於研發新品種，如果我能回去為她分擔壓力，讓她在休養身體的同時，繼續從事熱愛的研發改良工作，也許未來有一天，她的新品可以填補軍需物資的某項空缺，到那時候，這條物資生產渠道的價值，將遠遠勝過一個覺醒者在戰場上能發揮出來的價值。」

老師面露驚訝：「你母親真的有這方面的能力？」

林夜星肯定地點點頭。

老師沉思良久，問：「這件事非你去做不行嗎？難道就找不到其他可靠的幫手，為你母親分擔壓力嗎？」

「我家的情況有些複雜，除了我，我母親已經不相信任何人了。」

這次老師沉默了更久時間，最後緩緩開口。

「我認可你剛才的話，但除了一點——你是我最優秀的學生，如果你加入'種子計劃'，去中軸區深造，未來在戰場上發揮出來的價值，可不是普通覺醒者能比的，我並不認為你的曲線救國路線，就一定能比走軍事路線發展得更好，因為你的資質是天生的軍人，而不像個合格的商人。」

他話鋒一轉，無奈地嘆了口氣。

「……但我也看得出來，你主意已定，再怎麼勸也沒用了，不過，至少不要放棄學業。」

「我知道你母親身體狀況很不好，前陣子還進了急救室，但她現在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不是嗎？夜星，留到畢業吧，雖然你不打算從軍，但也不差這最後一兩個月，好好完成你的畢業課題，也算給這些年的付出與努力一個交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