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檸懂她的用意,淺淺笑了下:「準備好了,您放心。」
秦方慧見她眉眼間皆是從容,仍捏了下她手心,溫聲提醒:「今晚許硯時會過來。」
簡檸心裡划過極淡一絲緊張,面上卻無異樣,微提唇角:「我知道。」
智慧集團家族辦公室是高瓴早期最大的投資方,這些年合作下來聯繫早已密不可分,何況許氏這幾年在許馳洲的執掌下如日中天,與智慧集團的聯繫一樣千絲萬縷。
何止是今晚,前幾年的宴會許氏父子一直都是秦家的座上賓,
定了定神,簡檸說:「您把家族辦公室和基金會交給我打理,我以後免不了跟他接觸。離婚而已,又不是仇人,我知道分寸。」
因私人恩怨斗到你死我活是電視劇才有的橋段,簡檸沒幼稚到非黑即白的地步,在商言商,既然合作可以雙贏,就不會選擇殺敵一千字損八百的昏招。
即使她知道,如果她堅持要求,秦方慧定然會給她一個交代。但她不想,都說至親至疏夫妻,換成母女情份也是一樣。凡事皆講究一個度,尤其豪門權衡利弊是所有人的必修課,太過理所當然換來的往往是另一種形式的釋懷疏遠。
她考量的,秦方慧何嘗不知,便是如此又更多幾分歉疚疼惜。
「對於許家人,你如何打算?」
這是秦方慧第二次提起許家,當初她提出由她親自出面跟許家談判,被簡檸拒絕後,就沒有再管。
「再說吧,如今要看臉色行事的人不是我。」
簡檸聲線平和,不是時間消弭了她對許家人的恨意,卻也歇了刻意湊上去錙銖必較的心。報復是另一種形式的陷入,而她如今更想劃清界限。
一定程度說,漠視帶來的爽感比正視更強,現有的例子就譬如她的生父周懷聲。
自高二那年在校門口遇見,簡檸再沒有見過周懷聲,後來斷續知曉了他的一些事情,
秦方慧從未正面找過周懷聲麻煩,縱然新仇舊恨數不盡,她也沒對周懷聲出手,不是原諒或釋懷,從她耀眼立於雲巔,而他潦倒匍匐於地,泯然眾生,於周懷聲而言就是無從反抗的一道凌遲。
人的劣根性在於對「得不到和已失去」的耿耿於懷。坐在鄉鎮營業點櫃檯,周懷聲很快開始後悔,既後悔一時貪念毀了前途,也後悔腦抽風將露水情緣當了真,明明可以紅旗彩旗一把抓,非要被人攛掇著拋妻棄女,走了最蠢的一步棋。
對,他後悔的不是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出軌,只怨恨情人貪心,秦方慧狠心。
這種情緒在周懷聲跟後任妻子沒能拼出兒子後達到頂峰,最初的激情早已退卻,真愛被柴米油鹽磨得面目全非,兩人爭吵升級,開始大打出手,男的埋怨女方勾引害自己妻離子散,事業受挫,女的罵男的色膽包天,貪心不足。
不過那位小三上位的後妻總是有幾分本事,吵過鬧過後,還知道攏著男人替自己養孩子,而周懷聲的妥協除了陷入溫柔鄉,更多是無法改變現實的認命。
錯已鑄成,即使是錯,他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後來見秦方慧聲名鵲起,周懷聲擔心被秋後算帳也曾偷偷找過簡檸,一無所獲後,主動聯繫秦方慧負荊請罪。
痛哭流涕的背後,向陽一面是是迫於現實的無奈低頭,陰暗處,他也麻痹自己生出妄念,年少相識的恩愛夫妻,有可供回憶的美好過往,或許秦方慧對他還有舊情。
秦方慧沒理他,轉頭聯繫到縣裡招商引資部門,上下嘴皮一碰就是千萬級的投資項目。於智慧集團不過毛毛雨,於縣裡卻是實打實的大項目,立刻以貴賓待遇迎來送往。
秦方慧自不會親自前往,助理揣摩她意圖,派出會辦事的下級,不用找麻煩,不用跌份兒罵娘,不過在酒酣耳熱之際,提及
曾經流言微蹙眉頭,流露幾分不喜厭惡,自有懂事的人同仇敵愾,衝鋒陷陣。
簡檸見到周懷聲的那年,他早已丟了銀行的鐵飯碗,儘管心如明鏡,面上卻不敢吐露分毫,找不到體面工作,靠啃老和吃軟飯過活,在家受氣不說,遇到曾經的同事朋友都要繞道走。
而他那位曾經以為將秦方慧踩在腳底的情人,早年為了攀附知三當三,幻想成為行長太太一步登天,是周懷聲向秦方慧揮刀相向的最大助攻,卻是沒料到那一刀下去斷送的不僅是周懷聲的前途,連帶她的魑魅幻想都成泡影。
多少年過去,秦方慧三字終是拔地而起,一步步成為她痛恨更懼怕的夢魘,鑽營半生,費盡心思得到的不過夫妻離心,相互猜忌,逃不過的互怨互恨,更在兩年前罹患肝癌,死不了,沒錢治,如今還在承受苦楚。
拼拼湊湊的完整故事,若是冷眼旁觀,簡檸定會拍掌,道一聲報應活該。可牽扯現實血緣,這份大快人心中總多了幾分唏噓,惋惜。
簡檸曾問秦方慧看到周懷聲過得慘,她開心嗎?
秦方慧坦蕩說:「如果他過得好,我肯定會不開心。但他過成人人喊打的老鼠屎,我同樣糟心,當初的自己是多麼的眼瞎,才會選擇這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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