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斂下眼瞼,起身頗為慎重地將裝有天山雪蓮的盒子收在
暖閣最里柜子的頂上方。
盛京中的貴女慣常喜愛釵環脂粉、衣裳布料,唯獨她自小愛花。
幼時背著父親隨府里花匠偷師學藝,弄得渾身髒兮兮,哪有貴族嫡小姐的模樣,活脫脫的像只泥里滾過的小花貓,幾次被父親撞見,少不了責罵,但父親和兄長們到底寵著她,不遺餘力地為她搜羅天下名花來。連前太子楚然當年亦曾抬了不少珍稀花種送往容府白蘭苑中。
時隔這些年,今日這清冷俊美、看似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少年,竟將天下至美至珍的天山雪蓮送至她手上。若說沒有心思,怕是無人會信。她不願深想,緩緩合上雙眼。可眼前依然浮現起那雙如墨漆黑的眼,溫潤的微笑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容蓁試圖壓住心底陣陣洶湧而來的悸動,呼吸間,再度睜開眼睛,眼底那絲波瀾蕩然無存,
「娘娘,奴婢曾聽人說,這天山雪蓮還是一味特別稀有的藥材呢!」
「嗯,確是稀有藥材,千金難求,若製成藥丸,對內傷、體虛甚至是先天的弱症均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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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雲軒內。
蕭譽身姿頗有些慵懶的斜倚著靠枕半躺,修長有力的手臂隨意的枕在腦後。平日裡冷俊緊繃的俊臉難得柔和下來,目光悠遠中帶著一絲迷茫。
在他對面正東翻西找的易辰停下動作,看著自家世子那模樣,撇了撇嘴。心中直怨天道不公,世子這模樣,哪怕嘴裡銜了根兒狗尾巴草,怕是連草也顯得奪目起來。自打去了御花園,回來就這模樣,跟丟了魂似的。使什麼美人計呢,怕不是中了人家的美人計才對!
「世子,咱們帶來的那朵雪蓮呢,我記得就放在這架子上了。」
「……世子,世子!您聽到我問什麼了沒有!」
蕭譽從神遊中回過神,看了眼認真尋找的易辰,淡淡地開口,「哦,我拿去送人了。」
「送人?!」易辰雙目瞪大看著他,一臉驚詫:「送給那位了?」
見那個淡然的人稍稍點頭,瞬間炸開:「那可是給您萬不得已時保命用的,您倒是大方給了!」說罷,氣呼呼地瞪著他家世子不說話。
「怕什麼?我的命,沒那麼容易丟。」眼見著易辰急出了一頭汗,蕭譽施捨般的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易辰越想越肉痛,神情吃土一般,頗為不滿地念叨:「不是我說您,就算要拉近關係,送些簪子首飾的多好,將這麼要緊的東西送了去。那雪蓮還是王爺留給您的,這世間要想找第二朵可沒那麼容易!」
「首飾?」蕭譽騰地坐起身來,一收剛才那副閒散模樣,認真思考起來。眼裡的眸光閃了又閃,「我怎麼沒想到呢!易辰,你可曾打聽過燕京城內最大的首飾鋪在何處?咱們這就出宮去看看!」
「多帶上些銀票,走!」蕭譽從榻上躍起,抬腳出了棲雲軒。
「啊?」易辰哀叫一聲,胡亂抓了一把銀票塞在懷裡,只差捶胸頓足地追著蕭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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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
「娘娘,蕭世子又有東西給您了。」芯紅笑捧著一盒子進了暖閣,將門仔細關好,低聲跟容蓁稟報。
蕭世子從前冷冷淡淡,如今像換了個人似的,最怪異的是他身邊侍從。這半月,天天在各種奇怪的地方變著法堵她,一口一個「姐姐」,一張嘴甜得抹了蜜,堵她的目的也就一個,替他家世子送禮物。
送來的東西真真有心。極為精巧的簪子、成色極好的寶石、奇形怪狀的小泥人。
自家娘娘嘴上不說,但她看得出來,每次有東西送來,娘娘眼眸閃閃發光,從最初拿到禮物時的沉默寡言,到漸漸嘴角有了笑容。
果然,她將那盒子塞到容蓁手中,後者抿唇一笑,眼見著心情是極好。
「哎,這是……」芯紅帶著幾分期待看過去,傻了眼。黑乎乎、焦炭似的東西靜靜躺在盒子裡,帶著熟悉的香味飄出。
「這是……烤紅薯?」
容蓁一愣,伸出食指,疑惑地戳了戳盒子裡的物體。
軟軟的,帶有餘溫。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捏出小塊還能吃的部分,放進嘴裡品嘗。
記得小時候二哥也曾為她烤過紅薯。如今這味兒和記憶中一樣的香甜軟糯,只是品相差了好幾階。
想到二哥,容蓁臉上的笑容蔓開。
這蕭譽平日裡行事頗為穩妥,如今他倒不介意將孩子氣的一面在她跟前展現。
她杏眼彎彎,無端的覺得這樣也不錯。看著這烤糊了的紅薯,笑出聲來,該不會是他自己烤出來的吧!
親手烤著紅薯的人今日一身霜色錦袍,腰圍玉帶,更襯得發色如墨,膚色如玉,離早課還有半個時辰便已在勤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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