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依然緊閉雙眼，睫毛輕顫，受驚蝴蝶般，指尖掐著衣角的力度更大了。

「朕了解自己妹妹，她冰雪聰明，玲瓏剔透。」楚鈞輕笑，語帶寵溺。

容蓁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

「對一般男子，你可沒有這麼多『好意』。」楚鈞的話語意味深長，特意加重了「好意」二字。

容蓁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她幾乎能感覺到楚鈞的目光帶著審視和探究。指尖掐得更緊了，衣角的繡紋幾乎要嵌進肉里。

「朕也曾與蕭譽交手過數次。」

容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要蹦出胸腔。

她緊緊地閉著眼，不敢去看楚鈞的表情。

「據朕所知，他也不是那麼『好心』的人。」

容蓁的睫毛劇烈地顫抖，她像一隻被獵人盯上的獵物，無處可逃。

她忍不住睜開雙眼，對上了楚鈞深邃的複雜目光。

擔憂夾雜著探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殿外枝頭喜鵲嘰喳的鼓譟著。陽光穿透雕花窗欞映入殿內，在地板上落下斑駁細碎的光影，如她此刻紛亂的心緒。

容蓁知曉二哥這是怕她受到傷害。可是情之一物，又豈是輕易便能說得清，分得明的？

她緩緩坐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雙手托腮，笑盈盈地看著楚

鈞。

楚鈞看著她這裝傻充愣的模樣，長嘆一口氣，走到御案後坐下，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你和蕭譽之間，是否超出了尋常邦交的範疇。」

「二哥覺得呢？」容蓁嫣然一笑，眨了眨眼道：「蕭譽是敵國質子，我若能籠絡他，於我朝而言，豈非一件好事？」

他伸手捏了捏容蓁的臉頰，語氣寵溺帶著一絲警告：「別跟朕裝糊塗，朕知道你偷偷去見過他。」

容蓁吃痛，拍開他的手，嬌嗔道：「二哥弄疼我了！」

她從地上爬起來，拿起蜜餞放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這才慢悠悠地開口：「去看看他是否安分守己，不行嗎？」

楚鈞身上君王的威嚴褪去，只剩下兄長的無奈，闔上眼搖了搖頭。

-

日子一天天水般流走，過了月余，二哥適應了各種繁雜的朝政。

這日，容蓁正斜倚在院中軟榻上，手裡捧著卷詩集，卻隻字未看進去。

蕭譽坐在一旁的矮几邊，細緻地擦拭著一把古琴。暗紅色琴身，泛著溫潤的光澤。

「這琴音色倒是不錯。」容蓁放下書卷，看向蕭譽修長的手指，指節分明，骨節突出，帶著薄繭。

「閒來無事，便想著替阿蓁整理一二。」蕭譽抬眸，目光與容蓁相觸。深邃的眼眸中，有萬千星辰閃爍。

容蓁避開他炙熱的目光，輕咳一聲轉過頭去。

蕭譽瞧在眼裡，低頭淺笑，繼續擦拭著古琴。

殿內靜默，偶有翻書和擦拭琴弦的細微聲響。

這樣的日子，平靜而溫馨。

容蓁很喜歡這種感覺。

沒有爾虞我詐，沒有朝堂的勾心鬥角。

只有她與蕭譽，在這方小小的天地里，享受著難得的寧靜。

「琴擦拭好了。」蕭譽起身，將古琴放置在容蓁面前，「想聽什麼曲子？」

容蓁歪著頭認真想了想：「《鳳求凰》吧。」

蕭譽頷首，修長的手指撥動琴弦，悠揚的琴聲在殿內迴蕩，如泣如訴，動人心弦。

容蓁閉上眼，靜靜聆聽。琴音裊裊，似高山流水，又似情人低語。

在這琴聲中，好像看到了鳳凰于飛，盛世繁華。也看到了，那個在她心中，越來越重要的身影。

琴音愈發高亢，如鳳鳴九天。

容蓁感到肩頭一沉。

她睜開眼。

一隻通體雪白的雀鳥，正歪著小腦袋，好奇地打量著她。

「呀。」容蓁輕呼出聲，不敢亂動。

雀鳥撲棱著翅膀，跳到容蓁面前的矮几上。它歪著頭，用黑豆般的小眼睛看著容蓁，發出清脆的鳴叫。

「你是在…謝他彈琴嗎？」容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雀鳥的小腦袋。

雀鳥沒有躲閃，反而用喙輕輕啄了啄她的指尖。

痒痒的，容蓁忍不住笑出聲來。

蕭譽似有所感，抬眸望向容蓁，目光相觸，他眼中的笑意更深。

琴音悠揚，清澈空靈。

更多的鳥雀被蕭譽的琴聲吸引而來。

盤旋在殿宇上空，五彩斑斕的羽毛，在陽光下閃耀著奪目的光彩。

幾隻膽大的，落在容蓁的肩頭髮間。

容蓁被這突如其來的「盛況」驚呆了。

她從未見過如此景象。

仿佛置身於百鳥朝鳳的畫卷之中。

一曲終了，琴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