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神醫少年時遊歷四方,老來卻只肯蝸居清河,再不肯出山。阿蓁竟能請動他親自前來南疆……茶盞輕輕落在桌上,發出幾不可聞的輕響,清脆如玉,卻在寂靜的廳內格外分明。
他抬眸,目光落在紫冥身上,帶著探究。夜色透過窗欞闖入,在他臉上投射明明滅滅的光影。
紫冥垂首,語氣恭敬:「崔神醫師承藥王,醫術通神,殿下說……南疆雖有巫神,但有些病症,恐非巫神所能及。」
他話說的婉轉,蕭譽卻明了容蓁的深意。被壓下的暖流再次湧上心頭,面上卻依舊維持著波瀾不驚。
南疆巫術盛行,卻唯獨對他母妃纏綿病榻多年的頑疾束手無策。父王離世後,母妃被蕭恆軟禁,他雖暗中派人照料,卻也鞭長莫及。前些日子,費盡心機將母妃悄悄轉移至盛京靜安寺,托主持照拂。主持精通醫理,可他去探望時,從主持的言語間,也聽得出母妃的病情並未好轉。
容蓁……竟連此事也為他考慮到了。
蕭譽緩緩閉上眼,遮住眼底翻湧的情緒。再睜眼時,眸中已是一片清明,仿佛方才的動容只是錯覺。他嗓音清冷,不帶一絲起伏:「崔神醫如今在何處?」
「已安頓在城外莊子上,由清河親衛保護著。」紫冥答道。
「好。」蕭譽起身,夜風裹挾著荷花的清香撲面而來。他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良久才開口,「阿蓁……可還有其他話?」他的聲音很輕,仿佛怕驚擾了這夜的寧靜。
「殿下還有四字轉告蕭世子。」
蕭譽轉過身,月光勾勒出他清冷俊美無雙的輪廓,透著難以靠近的疏離。他目光微凝,問道:「哪四個字?」
「望君珍重。」
四個字,輕如鴻毛,卻重若千鈞,砸在蕭譽的心上,激起千層浪。他的身形在月色下微微一晃,仿佛被這四個字擊中,再也無法維持那慣有的清冷鎮定。
蕭譽閉上眼,深深緩緩的呼吸,想將那股幽香盡數吸入肺腑,似要將她也一併融入骨血。
再次睜眼時,眸中翻湧的情緒已被層層冰封,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冷傲。他薄唇輕啟:「影一。」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蕭譽身後,單膝跪地:「屬下在。」
「去告訴馭獸師,養狼數日,該帶去蕭恆面前展示一番了。」
影一領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蕭譽轉身走到桌邊,修長的手指輕擊著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一下一下,仿佛敲擊在他心頭。
蕭恆的勢力盤根錯節,手中握著南疆大部分的兵權和朝臣,若要與之抗衡,必須步步為營,謹慎行事。
容蓁送來的千匹狼群和暗衛,是他手中的一張王牌,再加上那些被他花重金收買,倒戈向他的大臣,如今,只欠東風。
而這東風,便是蕭凌。
片刻之後,蕭譽緩緩開口,「紫冥。」
紫冥抱拳應聲:「在。」
蕭譽轉過身,目光落在紫冥身上,薄唇輕啟,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替我帶句話給西秦二皇子。」他頓了頓,眸中閃過寒芒,「就說……四弟蕭凌告知我,他已與西秦達成協議,西秦大軍不日便會攻打南疆。」
他語氣一頓,語調倏地轉冷,仿佛凜冬的寒風颳過:「問問他,是打算讓攻打南疆的西秦士兵們被餓狼撕咬,還是被獅群口吞。若都不想,我倒可以給出另一個建議。」
蕭譽走到紫冥面前,身形頎長,氣勢逼人,周身散發著上位者的威壓,令人不敢直視。他微微俯身,在紫冥耳邊低語幾句。
紫冥聞言,瞳孔微縮,隨即眼中閃過瞭然,隨即恭敬地應道:「明白,我這便去。」
蕭譽直起身,目光深邃而悠遠,仿佛能洞穿一切。「記住,西秦二皇子是個精明人,他想要的,遠不止這些。」
紫冥領命開門而去,身影迅速消失。蕭譽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眼底是深不可測的光芒。
待紫冥離去,守在門口的易辰探出來腦袋,小心翼翼地開口:「世子,您為何如此篤定,二皇子會答應?」
蕭譽嘲諷的扯出冷淡笑:「西秦二皇子是個精明人,他不會放著到手的利益不要。更何況,」他頓了頓,語氣更冷了幾分,「蕭凌給出的條件,未必比我的更有吸引力。」
第115章 陪聊應付這些聰明人比打仗還讓人乏困……
紅霞漫天,潑灑在長公主府琉璃瓦頂,流光溢彩。
正廳鎏金的香爐里,裊裊輕煙舞動向上,在公主府的屋樑上擺動出縹緲的形狀。
容蓁百無聊賴地用金簪撥弄著香爐里的灰燼。
這幾日,各家公子的畫像堆滿了她的桌子,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
「公主,又來了。」貼身婢女綠蕪無奈地捧著一摞新的畫像進來,步履都有些蹣跚。
容蓁抬頭,瞅了眼幾乎要將她視線全部遮擋的畫像,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放下吧。」她有氣無力地說道。
綠蕪依言將畫像放在桌上,原本就堆積如山的畫像更加搖搖欲墜,下一刻就要傾瀉而下。
「皇上這是……」綠蘿小心翼翼地覷著容蓁的臉色。
容蓁無語嘆氣:「說是『在男人身上摔倒就要從男人身上站起來』。」她模仿著楚鈞的語氣,實在有些無奈。
綠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連忙捂住嘴,斜眼打量著容蓁。
容蓁瞥她一眼,無言。
她又不是被蕭譽拋棄了!
二哥真是……
她拿起一張畫像,畫上是位俊俏的公子,眉眼含情,風度翩翩。
容蓁漫不經心地掃一眼,便將畫像遠遠丟到一旁。
「公主,您當真一個都不看看?」綠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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