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聞雯跟上去,猶豫良久,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跟男朋友不是感情很好嗎?分手了?」
安姚驚訝道:「你連這個都知道?」
李聞雯:「……雯雯曾說起你跟男朋友去霧市旅行誤機的事兒,那時多說了幾句。」
安姚不以為意,只感嘆道,「她跟你的關係其實是一見如故吧,不然不會跟你講這麼多無關緊要的小事,」趙大良的病房已經近在眼前,安姚簡略回道,「分了,雯雯走前兩個多月就分了,沒告訴她,沒必要。」
李聞雯頓在原地回憶自己去世兩個多月前安姚的狀態,那應該是七八月份……似乎是沒有任何異樣,經常裹著一身汗來,跟她吐槽自己快要被太陽曬化了,或是吐槽胡同里鑽出來的電動車一不小心就能撞人一個跟頭。
李聞雯想問幾乎都要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為什麼突然分手,但安姚已經進去病房了,而且她做為僅是泛泛之交的「程松悅」去追問似乎有些越界了。
3.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病房,安姚開始碎碎念,說趙大良和李輝不把她當自己人,人都被救護車連夜拉走了都不主動跟她說一聲,幸好她嬸兒常年混跡於街頭巷尾的麻將室,從東家長西家短的零碎里給她刨出了這個消息。安姚又故作神神叨叨,說她接到嬸兒的電話時剛好出門,結果平地突然起了一陣疾風,直刮到她臉上,她當下就懷疑是李聞雯給她的一個小嘴巴子。
趙大良和李輝笑著說「她敢」、「那不能」、「真沒大事兒」……安姚在父母相繼去世以後是跟著叔嬸兒長大的,並不是能說會道的性格,以前在他們面前並沒有這麼話多,是李聞雯去世以後她開始刻意話多的。兩口都十分承情。因為「親疏有別」被暫時晾到一旁的李聞雯也承情。
安姚聲情並茂嘮叨完,一把扯開自己在醫院門口順手買的果籃,從中挑出一串陽光玫瑰,用一個乾淨的塑膠袋盛著,去水頭底下洗了。趙大良目光追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念她,「果籃最不划算了,你掙錢也不容易,以後不能再這麼……破費了。」
趙大良說到最後卡頓了一下,她的目光落在角落裡的「程松悅」身上,腦袋裡的一根弦不知怎地突然就搭上了。「程松悅」早上來時,表現得有些生氣,是真情實感地在關心她,不對,是在緊張她。但倒是一點沒有破費,是空手來的。
「我有錢,你別操這個心了。」安姚不知道趙大良的心思跑遠了,頭也不回地道。
什麼樣的人早飯都來不及吃著急忙慌去探病卻會空手?趙大良眼皮微垂在腦海里踅摸著。就她所知,即便是跟她各種意義上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趙小好都不會空手來,除非時間緊迫情況危急,比如她在搶救,就差那順手挑束花或者買盒補品的三分鐘的時間見不成最後一面。大約只有直系親屬了,但她的直系親屬都不在了,那或是……直系親屬的伴侶。
第19章
這黏黏糊糊的人生 李聞雯在趙大良……
李聞雯在趙大良和安姚的連番催促下不得不告辭回家, 此刻已經差不多是晚飯時間了。李聞雯把車開到鹿鳴公寓,提醒邱邇叫外賣,告訴他自己會晚些回去, 然後拎著路上買來的幾罐啤酒步履沉重地去樓下的長椅上坐。
在模糊的天光里仰頭喝空了一罐啤酒,李聞雯胸口才算鬆快了些。她滿面愁苦嘀咕了一句以髒話開頭的人生感想, 「這扯淡的、讓人死不瞑目的、黏黏糊糊的人生」,一把將啤酒罐捏扁,一揚手精準投進五米外的垃圾桶里。
李聞雯胸口壓在膝蓋上,兩手抱著腦袋,瞧著地面愣怔著。腦海里一時是李輝趴在護士站台面上勾著腦袋輕聲問路的模樣, 一時是安姚在泛泛之交「程松悅」面前輕描淡寫說「分了」的模樣……後脖子倏地一涼, 她目露迷惘轉頭向天上看去,竟是下雪了。
李聞雯咳嗽了兩聲, 上半身直起來靠向椅背,又拉開一罐啤酒,耷拉著眼皮慢慢喝著。
葉進給許煉和他的線上團隊解完惑, 將人送下樓,順便去側門小便利店買了盒葉赫以前常吃的關東煮,然後翻著微信朋友申請欄里的留言慢吞吞往回走——他不接電話, 不回郵件, 大家只得出此下策。
微信收到的留言其實也都跟郵箱裡收到的差不多。SG的競爭對手一個賽一個地大方, 車、房、年薪自不必說, 股權給的也毫不手軟。但可惜葉進甚至都沒興趣一一讀完, 中途就退出並打開微信系統設置, 關閉了通過手機號、微信號等渠道尋人的功能。
「葉進,你以後遇到瓶頸或天花板怎麼辦?或者你就是突然厭煩做這些了怎麼辦?你除了這些還喜歡什麼呢?你不能不知道,你得知道啊, 人活著得有很多支點,不然不穩當。」
葉進拎著關東煮在細碎的雪花里踽踽獨行,眼前是葉赫說這話時不緊不慢的神態。
你除了那些還喜歡什麼呢——葉進也這麼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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