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程不算很短,居家也有將近半年,所有的朋友都來看過她,且不止一輪,但裡面沒有你。她去世時,所有的朋友都到場了,裡面也沒有你。」
李聞雯沒辦法面對安姚眼睛裡滿得幾乎要溢出來的焦慮,她面色不能自控地微微脹紅,在一片沉默中,重新裹上浴巾走回自己的置物櫃前,借著穿衣服背對著她虛著聲音故作鎮定地解釋。
安姚如果讀過心理學或者如李聞雯那樣上過警校,其實根本不必去看「程松悅」那張漲紅的臉,單是從聲音里就可以聽出她在撒謊。聲音輕、語速慢、語氣不堅定、不時會出現停頓和重複的情況。
李聞雯讀警校的時候受過專業的訓練,在面對犯罪嫌疑人的時候也很會撒謊——說錯了,不叫撒謊,叫遵循法律規定和職業操守基準上的策略性訊問——微表情和聲音都能控制得很好,但此刻面對的是因為她憂心忡忡的朋友,她的專業便不起作用了。
「我跟雯雯的相處模式,其實更像是……見過數面聊得來的網友,而且見面還僅限她警校在讀時期,因為那時離得近見面方便,有時候甚至不是約好的見面就是偶爾碰到。我之前那個……狐朋狗友眾多,日子過得不接地氣,與她幾個月甚至半年不聯繫是常有的事兒……要不是後來出了點事也許就順其自然永遠不聯繫了。」
「……我是說,是出了點事以後重新篩選朋友,又主動來聯繫她的。我發現她把我刪了以後,生了一段時間悶氣,最後還是決定主動上門道歉求和。結果看到她家牆上沒撕乾淨的輓聯,又問了街坊小孩兒,才知道她不在了……因為是帶著誠懇道歉的心去的,卻來不及道歉,心裡就一直惦記著。」
安姚依舊神情複雜,道:「雯雯一般不會刪人好友,她認為那是種在表達情緒的幼稚的表現,不對盤了就直接沉在通訊列表里不再聯繫。」
李聞雯頓了頓,「她可能後來實在太煩我了吧,煩我那種好像過了今天沒明天的樣子。」
「程松悅」這樣說,安姚就不好再細問下去了,但仍謹慎地再次確認,「你們真的不是……」
李聞雯用粗糙的手法將擠到手心的面霜搓了搓胡亂糊到臉上,轉身在自己太陽穴附近比了比,說出一個既定事實,「我兒子這麼高。」
安姚點點頭,又面露狐疑,「那你和葉進……」
李聞雯輕聲嘆息,「我上大學的時候他小學還沒畢業呢,」她瞧著安姚,嘴角一勾,轉而「袒露」心聲,「但確實有點不那麼道德的想法……」
邱邇用電話手錶發來信息,說葉進有些不舒服。李聞雯刻意向安姚展示了那條信息,留下一句匆匆的「我去看看」,將衣物往包里一掃拔腿就走。
3.
李聞雯來到休息廳,葉進已經緩過那陣難受,正閉著眼睛靠在沙發里休息,他大概剛剛為了保持清醒用清水潑了把臉,睫毛根部濕漉漉黏在一起,顯得格外黑,戎扇似的隨著呼吸細微顫動,潮濕的額頭到鼻樑、嘴唇、脖頸組成一道黃金美學曲線,「四高三低 」錯落有致,清晰明了。李聞雯立在原地恍了下神,這位渾身上下榨不出幾兩兩性審美稟賦的前刑偵警員腦中忽然蹦出一句沒有前言沒有後語的由衷的「他可真好看啊」。
「你還好嗎?」李聞雯俯身趨近葉進。
葉進聞聲疲憊地睜開眼睛,與李聞雯在極近的距離里對視。李聞雯的眼神里是沒有任何遮掩的平鋪直敘的關心。
「可能是低血糖,我早應該看出不對的,」李輝在一旁有些自責,「他來的時候面色就不好,中午沒吃幾口,泡湯的時間又有些長了。」
「你不是一個人來的,多留意留意旁人,別老只顧自己悶頭往前面,」 趙大良目睹事情經過心有餘悸,又用讚許的目光瞧著邱邇,補充,「幸好孩子在後面扶了一把才沒磕到。」
李聞雯直起身,目光平和望向李輝,「你別往心裡去……叔,年輕人生活習慣不好,大多都有這些個毛病,緩緩就好了。」
安姚跟來的很快,幾乎與李聞雯前後腳,「怎麼回事?要不要緊?」
李聞雯回頭,恰好捕捉到安姚與趙大良對視的一幕,她心裡一沉,立刻領悟到更衣室里安姚那個荒唐的疑問也是趙大良的疑問。她突然有些難過,難為她媽了,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糾結掙扎輾轉反側最後做出那種無奈又無助的猜測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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