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宋郁聊起這個經歷,他聽完後也說起自己的:「小時候家裡的保姆從農場裡帶了兩罐來,哥哥不喜歡吃,我為了證明比他強,把一整罐都吃完了,保姆一整晚都在夸『Kirill是個厲害的孩子』。」
他放下叉子,得體地擦了下嘴角,「畢竟是小時候,那麼做的確很幼稚。」
燕棠見過他小時候的照片,甚至能想像到那個場景。
「在大人眼裡會顯得很可愛。」
宋郁看向她,雙眸泛著清透的光,笑著說:「那你現在願意跟可愛的Kirill分享一下你的煩惱嗎?」
角落裡的位置並不喧鬧,燈光溫馨,餐桌上擺上了罐燜牛肉、紅菜湯、烤腸之類的菜點,一側還有烤蘋果和格瓦斯。
燕棠喝了口飲料,終於把在學校遇到的糟心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那天跟你聊過之後,我本來想等畢業後再去舉報他,但我導師發來的郵件里提到學院內部評閱時委員組組長老師提出了比較多的意見……」
自從近兩年教育部對學位論文抽查審核更嚴格之後,學院內部就增加了專家評閱前的內審環節,由專門的學術委員組進行預審,組長就是崔平山。
在offer被鴿後,燕棠一鼓作氣把論文寫完,期間也跟導師進行了詳盡的溝通,雖然她學術天賦一般,但好歹是盡心盡力,論文都是經過思考後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
「我的畢業論文研究的是俄國十九世紀象徵主義文學的意象,內審意見要求我增加詞源學的內容,但這個體量對於本科畢業論文而言完全不是必要的。我的導師也是這麼認為,可畢竟是副院長的意見……」
燕棠篤定道:「就是因為去年的事情,他不喜歡我。可他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在這種事情上折騰我呢?」
說完後,她嘆了口氣,一臉愁雲慘澹。
對面聽她說話的宋郁連大學都還沒上呢,能耐心聽完這彎彎繞繞的破事兒已經很好了。
「很簡單,因為他為難你輕而易舉。」
宋郁開口了,清亮的聲音裡帶著不符合這個年齡的透徹。
「有權力的人為難弱小的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理由,只不過是在享受擁有權力快樂罷了。」
燕棠看他的目光帶上了意外。
「只有很少人做得到『居高位而有德』。」宋郁說了句中文,隨後眉眼一彎,解釋道:「這是我爺爺說的,每年過年他都要說這些很複雜的話,我只記住了這個。」
「……說的有道理。」
在學校這一方天地內,學術權威擁有著可怕的自由裁量權。學生是一群異常脆弱的群體,當得不到學校的保護時,就如同能被輕易碾死的小螞蟻。
她在那天跟王今原也詳細聊過,如若學生在學術領域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申訴往往十分困難,大家知道的例子都是鬧上了媒體的,即便如此,有許多案例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不同於燕棠沉重的語氣,宋郁的聲音相當輕快。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你只需要準備好的把證據給我一份,之後就不用擔心這件事了。」
她忍不住問:「你要怎麼幫我?」
宋郁卻賣了個關子,「等結果出來你就知道了,相信我吧。」
事情發生在學校里,對方是副院長,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在她眼裡就像座跨不過去的高山。
但宋郁篤定的語氣卻還是讓她心裡升起了一點點希望。
也許他真的有辦法呢?
自從認識宋郁以來,他可一直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這晚上,燕棠難得安心吃了餐飯。
坐上回程的車,又遇上晚高峰,路程被擁堵拉長,她轉頭看向身邊的男孩兒。他明明有賽事要研究,但還是堅持送她回學校。
「Kirill。」她用俄語叫他。
宋郁將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摘下耳機看向她,「我們又要談什麼嚴肅的話題了嗎?」
「我只是……」
透過昏黃的車燈,燕棠靜靜凝視著他。
「前幾天剛剛對你說了……那樣的話,現在卻要你幫忙,這對你不公平。」
宋郁卻笑了,「是我在追著你問這件事,怎麼能怪你呢?」
「可是我本應該……」
濃重的道德感仍然盤旋在燕棠的心頭,她在謹慎且努力地組織語言。
「如果你心裡真的過意不去,就把這個送給我好了。」宋郁忽然指著她腦後說。
燕棠茫然:「嗯?」
下一秒,宋郁直接伸手過來,將她用來扎頭髮的發圈扯下。她本來就是松松攏起的頭髮驀地散落在肩頭,淡粉色的真絲大腸發圈被他拿在手裡。
「發圈?你用這個做什麼?」燕棠哭笑不得。
宋郁順手把粉粉嫩嫩的發圈套在手腕上,手肘隨意搭上一側扶手,「洗澡的時候用。」
燕棠瞧了一眼他的頭髮。
好像是長了些,但也扎不起來吧?不是,他一個大小伙子用這個扎頭髮?
她尊重每個人的愛好,但是……
「那是我用過的,你要是喜歡,我給你再買幾個新的。」
「不要,我就要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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