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他又跟燕棠解釋,希望打消她的疑慮。
「我會在我爸規定的時間內至少打一場比賽,所以你不用擔心。」
燕棠說:「就算是這樣,我的公司現在雖然缺錢,但做生意不能總是燒自己的錢,向外融資更明智一點,這件事等之後再說吧,車到山前必有路。」
她最終和馮橙進行了綜合考慮,把目光轉向國內扶持文化產業的福利政策,決定和一家國有產業基金進行初步的接觸。
收到郵件的時候,燕棠已經和宋郁回到了莫斯科。
莫斯科的夏天很美,陽光溫柔,四處都是明亮鮮活的綠色。
她坐在雪豹俱樂部的走廊處等待宋郁訓練結束,用手機查看工作郵件,忽然看見最新一封郵件上出現了一個已經變得陌生的名字。
——江聿行。
這位已經在燕棠記憶里變得面目全非的老同學,從頂尖大學的金融學院研究生畢業後,進入了投資基金成為投資經理。
燕棠心裡大喊一聲倒霉,怎麼這個年頭大家都往國企里擠,好不容易接觸上的投資方,還偏偏撞上這個人?
正不巧,她自己看得太投入,沒注意到身後冒出來個人。
「這就是你的解決辦法?」
宋郁的聲音在她頭頂忽然響起,燕棠嚇得手機都差點兒從手裡飛出去。
第58章
——完了。
她腦子裡只有這一個念頭。
剛才燕棠為了辨認這是不是同名的陌生人, 不僅點開這封郵件劃到最底部去看了江聿行的職位,還切了領英的小號去看他就職的公司名,這才對上了信息。
江聿行的領英頭像就跟典型的金融精英一樣, 深灰色背景,西裝領帶, 眉目清俊。主頁背景是北京國貿晚上八點的斑斕夜景,簡介寥寥幾句話彰顯非凡的履歷。
人都有八卦的天性, 燕棠純粹是出於好奇才點開他的頭像瞅了兩眼。
她猜測宋郁應該把整個操作流程都看完了,因為他現在已經變得面無表情。
燕棠冷靜下來,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說:「Kirill,你先聽我解釋。」
這句話說出口,反而有欲蓋彌彰的意思, 她立刻就後悔了。
果不其然, 宋郁眼皮一耷, 目光從她的手機屏幕上收回來。
「我現在要去康復師那裡,малышка。」
聽到這個稱呼,燕棠瞬間睜大了眼睛, 愣愣地看著他往康復室方向走去。
малышка, 小寶貝。
這是宋郁第一次叫她小寶貝。
這麼甜蜜的字眼, 偏生被他念出了氣惱的意思。
理療室光線明亮,暖洋洋的光線從窗外落進來,樓下一片花圃生長著紅色和粉色的花朵,綠葉點綴其間,遙遙看去美得像油畫。
宋郁走到床邊坐下,瞥見窗外美景,反倒覺得心煩。
康復師是位三十歲左右的大漢, 開玩笑般問他要不要咬毛巾,他脫下上衣,結實的胸肌和腹肌因為高強度訓練而緊繃著。
「不用。」他說。
人的某些記憶總是和特定字眼聯繫在一起。
比如「江聿行」這三個字就貫穿了宋郁十八歲那年對燕棠追逐的整個過程。
哪怕他曾經耀武揚威般當著江聿行的面將燕棠攬在懷裡,但當宋郁第一次造訪燕棠在南市的房間,看見那張寫滿了江聿行的名字,一筆一划之間藏滿了少女心事的紙時,他還是窺見了一些令他耿耿於懷的事實。
比如那個人是如何在他沒能參與的過去,占據了燕棠很長一段時間的心靈。
筋膜刀是銀色的,弧度微彎,從某幾個角度看上去,的確像匕首一樣泛著森寒的光。
運動後的肌肉鬆解對於運動員而言一直算是一項酷刑,宋郁從來不會叫得很痛苦,但忍耐會讓他更具象地體驗到疼痛是如何漫過每一寸肌肉的。
筋膜刀抵在左胸口,順著肌束往下,胸肌的酸痛好像一路滲入肌層覆蓋之下的心臟。
宋郁轉過頭看向窗外。
他不知道燕棠是不是和江聿行早有聯繫,剛才很想問,但想問的問題太多,一時間堵在喉嚨說不出來。
至於燕棠為什麼把江聿行的信息看那麼仔細,還專門去搜他的情況,宋郁不想仔細思索。
今天本是個好天氣,夕陽也美。
但現在他覺得一點兒也不美了。
燕棠推開理療室的門時,陽光一轉,恰好落在宋郁身上,把他那雙瞳孔照得像寶石一樣清澈。
康復師正拿著一根很長的金屬筋膜刀在他的腹肌上刮來刮去。
他的眉頭因為疼痛而皺起。
注意到她進來了,目光朝她瞥過來,盯著她看。
燕棠安靜坐在牆邊的凳子上,等康復師給宋郁做完了松解,她跟康復師說:「讓他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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