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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沈念也無所謂。

他很放心很放心地將自己交給對方,等結束後又很熟練地就地一滾,咕嚕掉進對方懷裡。

隨著動作,浴袍也散開些許,在昏黃的燈光下露出點晃眼的白,那唇上也還泛著水色。

晏止行垂眼。

眼底像是暈開了墨色。

可沈念仍一無所覺,仍蜷在他懷裡睡得香甜,呼吸也是細細的,帶著點熱意灑在胸口。

晏止行伸手探了下,發覺他手腳還是有些冰涼,應當是今晚凍著了。

本意是想怕沈念著涼,想帶他來泡溫泉。但現想……晏止行覺得倒是自己更需要泡泡冷水。

-

浴池溫涼,晏止行披上浴袍往外走,卻在經過某扇半掩的門時,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像是在呼喚某個名字。

他腳步一頓,本想直接離開,可那原本含混的聲音卻陡然清晰起來。

「阿玉,阿玉……」

一聲又一聲,晏止行站在原地,終於擰起眉,抬步走過去。

室內水汽氤氳,水中隱約可見三道人影,兩女一男。

而聲音便是由那男人發出來的。

那人早已進入中年,看上去頹喪無比,百無聊賴地喝著酒,目光落在不遠處女人身上,像是在看她們,又像是在透過她們看其他什麼人。

耳畔傳來陣腳步聲,他還以為是剛才離開的那女人回來了,頓時不耐煩地摔了杯子,呵斥道:「滾出去!」

可那腳步聲卻沒停。

他便憤怒起來,轉頭瞪過去一眼,可卻在看清來人那一瞬,宛如當頭一棒,驟然清醒了。

晏止行怎麼來了?要知道,這種享樂的地方,可從未聽說他踏入過……難道是因為沈念?

晏父想著想著,又想起上次私自去找沈念時吃的教訓,頓時冷汗岑岑,酒徹底醒了。

與此同時,晏止行也終於停下來,他站在浴池旁,目光挨個掃過水中三人,唇邊便挑起點冷笑。

他看著晏父的眼,說:「左邊那位眼睛像,右邊這位鼻子像,是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別裝傻。」

晏止行聲音幽冷,問:「你以為自己很深情?」

最後兩個字終於戳中了晏父的某根神經,他臉龐也跟著一起扭曲起來了,近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來:「你又懂什麼?!」

他當然是深情的,他深愛自己的妻子,可妻子卻並不回饋給他同樣的感情,甚至還罔顧他的意志,死在了山上!

他忽地抬手指向晏止行,連往日裡的恐懼都忘了,指尖氣得發抖,「你又有什麼區別?你身上流著我的血……」

自然,也該走向同樣的結局。

他看著那與自己年輕時肖似的臉龐,近乎惡毒地發問:「如果沈念死了呢?我不信你不會——」

那話還沒說完,他便猛地被按進水裡,眼前瞬間浮起一片虛幻的泡影。

那抓著他脖頸的手用力極大,幾乎要讓他以為晏止行要將他置之死地,而自以為劇烈的掙扎也不過是濺起點點水花,打濕晏止行的鞋。

似乎有人短促地尖叫了一聲,可是隔著水聽不真切,眼前發黑,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正溫柔地撫摸他已經憔悴的臉龐,帶著愛意。

這虛幻的幸福讓他一時忘記了掙扎,可很快,那人又露出失望而哀傷的表情,決絕地將他拋下,他急了,想要跟上去卻邁不開腿,眨眼間,那人再尋不見。

他瞪大眼,痛苦地□□出聲,伸出手想要挽留,可忽地眼前一花,氧氣灌入酸痛的鼻腔,收縮到極致的肺部泛起陣陣刺痛,他重回人間。

晏止行站在那裡,平靜地看著他,仿佛剛才差點殺了生父的人並不是他一樣。

晏父劇烈地咳嗽著,心底再一次湧起某種發涼的恐懼。

這個兒子比他年輕時要心狠太多。

晏止行平靜道:「你如果真的深情,就該割了底下那東西,再整容成她的樣子,繼續她的事業。」

說著,他唇角勾起點戲謔的笑,輕飄飄問晏父:「你連這都做不到,還說什麼深情?」

這是最後一句。

晏止行起身往外走,只是目光觸到門口某道瘦削身影時,腳步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身後忽然傳來嘩啦的水聲,隨後,他聽到了父親沉重的聲音,裹挾著劇烈的喘息與痛苦。

「我不相信,你一次都沒想過……將沈念關起來,只屬於你。」

那潮濕的水汽徹底被關在門內,晏止行停步,目光垂落下來。

……沒想過嗎?

但想與做永遠是兩回事。

晏止行想,他是不會捨得的。

他走向沈念,然後,就收穫了一個困得迷迷糊糊的小孩。

沈念嗅到熟悉的氣息,便很自然地黏過去,埋進熟悉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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