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沒敢再多想,定了下心神,本來準備敷衍兩句過去,可是抬頭看看晏止行沉沉的眼神,再回憶起方才男人對自己的和盤托出毫無保留……
他難得心軟了一下,原本準備好的話也卡了殼。
「我……小學是在南邊上的,」沈念撇開眼,道:「你應該都查到過,是在一個縣城,大家多少都彼此認識,老師也是。沒什麼好說的。」
自從母親死後,他便很少對旁人提起過那座小城,這次也本能地想要快速略過去,卻不想話音剛落下去,手腕便被攥住。
他愣了下,抬眼,卻無意間與那雙深邃而專注的眼眸對視上,便怔然失語。
「等以後,念念帶我去看,好不好?」
聲音輕緩,不帶任何強迫的意味。
指腹往上,撫摸著柔軟的掌心,而後是纖瘦的指骨,被分開,最後是十指相扣。
「……」沈念張了下嘴,感覺嗓子有些滯澀,過了片刻才擠出了一點聲音:「我不信,你沒讓人去看過。」
分明就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小鎮,春有百花、夏有蟬鳴、秋有鱸魚、冬有暖泉而已。
……就連他自己,都十幾年沒回去過了。
沈念怔怔地垂下眼,卻忽地聽到晏止行的回答。
「可那是不一樣的。」
指腹擦過眼尾,晏止行看著他,道:「我想和你去看。」
沈念第一次知道,心亂如麻究竟是什麼意思。
肋骨所拘著的那東西似乎都不聽使喚起來,跳得飛快,他幾乎錯覺自己要聽到心臟跳動與血液流過的聲音了,這讓他惱怒,可又沒辦法控制,只能感受著越來越快的跳動。
而晏止行還在看他。
睫羽都跟著顫抖起來,沈念伸手要擋住晏止行的眼,聲音也有幾分含糊,最後還是道:「……好。」
答應下來的那一刻,身體都奇妙地鬆懈下來,像是在很久以前,他就想這麼說了。
晏止行揉了把沈念頭髮,髮絲柔軟地依偎在他掌心,「好乖。」
卻不知道到底是在說誰。
沈念接著道:「那時候老師和同學都很好,還有鄰居……我母親去世時,是他們幫我湊齊了喪葬費用。」
「也是他們將我送上了來A市的火車……下車後,我在火車站等了一天,是警察將我帶回去的。」
後來,那所謂的父親才在警察的催促下姍姍來遲,百般保證著將他接走。
卻在轉過下一個無人路口時,將他推下車,留他一個人在雪地里。
失去所有依靠的孩子蜷在雪地里,看著父親扭曲了的臉,竭盡全力思考著,直到終於明白父親的意思。
溫順、乖巧,從不駁斥。
還有,陰影下的掙扎與反抗。
沈念沒仔細說這段,只簡單地略過去,開始講初中時候的事情。
卻沒注意到晏止行皺起的眉尖,以及明顯沉下去的眼。
「我初中是在郊區的那所私立,叫……你應該不知道吧,」沈念嘀嘀咕咕,蜷在他懷裡小聲說:「初中過得還挺舒服的,成績不錯,同學都好相處,老師也沒為難過我。」
就是家境相差太大,加上沈念中考完後又進了那樣一所高中……更是連一丁點的聯繫都沒有了。
說著,沈念有點可惜地嘆了口氣,說:「其實我還挺想跟他們一起繼續念高中的。」
但都已經發生了。
沈念提起精神,道:「高中也認識了很多人。」
他突然想起衛重洋,整個人便頓了一下,目光小心翼翼瞟過去,便跟晏止行對視了。
對方似笑非笑。
沈念有點心虛地低下腦袋。
他當時跟衛重洋從高一開始打架時,也沒想到這人都退學了還能給他添堵。
沈念很謹慎地跳過這人,只說:「那時候我是班裡唯一一個考進來的,很多人都看不慣我,不過我都打回去了。」
他說著,像是想起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般,眼睛都彎下來。
一副驕傲而神氣的樣子。
可愛。
晏止行喉結滑了一下,還是沒忍住伸手掐了把沈念臉頰。
很軟。
他便微微笑了,誇讚道:「念念很厲害。」
卻並沒有說,在前不久,自己也去找了那些人的麻煩。
既然管教不好孩子,那就不要管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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