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就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望著帳頂發呆。
謝晏隨手收好茶具, 走到床邊,許鏡生依舊懶得動,連目光都不曾挪動半分。
謝晏覺得有些好笑,微微俯身,問道:「不是要修煉嗎?」
許鏡生垂眸看他,語氣有些無奈,泄氣一般,好像憑空有隻手指著謝晏,「我說的是你,我又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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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明明觀天象這幾日天氣極好,晴日少霧,選定了日子後,現在到這又是接連幾日的陰雲多風。
雖說不曾下雨,但也絕對算不上好天氣。
眾人等了幾天也不見好轉,有些人也察覺到不對,但礙於皇威不敢提出取消,於是急切的想要開場,打完獵趕緊各回各家。
此時正好八月底,京城的秋意最濃之時,狩獵的開場儀式在次日辰時舉行。
許鏡生他們作為一個旁觀者,自然是坐在一旁,看著他們表演致辭。
在場少數坐著的幾個人,皇帝太子國師都是皇家人,他們四人就顯得有些突兀。
白筱坐在許鏡生旁邊,看著底下的人打量的目光,微微側身對許鏡生道:「你不是要隱藏行蹤?現在這樣豈不是更暴露了?」
許鏡生看那些武將拿著弓箭,遠處的太監拿著一隻鳥準備放飛,他看了一眼陰涼的天空,直白道:「原本是不想被你發現,天界的人瞞不住,沒有藏的必要。」
白筱有些驚訝,道:「你那個時候就開始懷疑我了?」
「我誰都不相信,」許鏡生看見空中飛到一半的鳥被一隻箭射下了,「是你殺了凌岱,我就知道有人告訴了你。」
白筱自知瞞不過他,坦白道:「是何儀,他從你們進入京城就告訴我讓我攔住你們。」
此時眾人的歡呼聲在底下響起,莊承運起身說了幾句,伴隨著馬蹄聲,這場狩獵比賽才正式開始。
許鏡生垂下眸,目光一轉,隱隱有了個猜想。他如果隱藏行蹤的話,即使神仙來也發現不了,白筱是怎麼在他入城時就得到了消息。
叢林已經金黃一片,臣子騎著馬集體往林中奔去,身影漸漸消失在樹木之間。
許鏡生起身離席,一言不發,轉身往營帳的方向走去。
幾人跟在身後,謝晏問道:「師尊,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許鏡生也想到這個問題,轉身開口想說些什麼,目光從江留身上恍過,又收了回去,不動聲色道:「靜觀其變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這種陰天很適合休息散步。
他轉身離開,留下三人面面相覷。
過了一會,徐朝才試探的開口:「咳……要不去我們帳子的玩牌?剛好三個人。」
「好啊!」謝晏爽快答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有些驚喜的問道:「你怎麼還有這種東西?」
「當然是買的,只是你總和師尊住一起。一直沒有機會。」徐朝如實回答。
「是,但凌霄峰管束嚴格,我們怕被微塵長老發現,就一直沒玩。」江留在一旁應著,給人一種很安穩的感覺。
十九歲正是愛玩的年紀,謝晏三人有說有笑的進了營帳,外面只剩下空曠呼嘯的風聲。
風聲帶走空中的沙塵,在灰白的重重雲層之下,一時分不清是沙還是雪,好像穿越時光,同萬年前的場景一模一樣。
只是灰色的天是被火焰灰燼薰染,群山已不再春意盎然,連綿的綠意被凋零破敗取代,地上的房屋城牆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夕陽如血,殘垣斷壁下,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和死亡的腐臭。
不同的是,他這次的目光落在眼前,謝無乘跪坐在地上,頭無力的垂下,身邊的地上落了一層霜,心臟處被劍捅穿的傷口依舊往外冒著血,沒有一絲生氣。
遠處的天空已烏雲密布,縫隙里一閃一閃的光影,忽然間,大地上風雲驟變,狂風席捲走地上的屍骨房屋,風聲如利刃般划過空氣,漫天血紅呼嘯,像是陳列著罪行的天劫朝他們而來。
什麼都沒有的謝無乘受不住一下,於是許鏡生俯下身,第一次擁抱他。
謝無乘感受到他,微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許鏡生,你怎麼這麼吝嗇?」
天劫將近,人間忽然下了一場大雪,滿天白色如棉絮般飄落,掩蓋了天劫沉悶的聲響。雪花中夾雜著零星金光,將他們包圍,許鏡生聽見他還有力氣笑,低下頭看著自己沾血的手。
他第一次感受到神力的流失,隨著這場大雪一點一點的消失。
法術逐漸生效,他聽見謝無乘痛苦的嘶吼,於是抬手捂住他的嘴,以防被天道發現,手心傳來痛感,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麻木。
直到看見謝無乘的身體逐漸變得半透,像上神隕落的模樣。
許鏡生鬆開他,不敢看他轉身就走,腦海中想過謝無乘無數種模樣,憎恨,後悔或者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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