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說女孩子發育期早,學習上的後勁沒有男孩子大。」
「哪個老師說的?」
「都這麼說,所以初中成績再好,中考還是掉鏈子。」話說完,羅澤雨又扒了一口飯。
「我以前的老師還說女孩子算數不如男孩子強,你看我這小賣部,我算帳比你熊姐夫強多了。」蔣艷秋道。
兩人話說到這裡,熊子良突然走進後屋,道:「壞事了,羅蕙剛回家,聽到叔嬸吵架,去她大伯家了。」
「啊?」蔣艷秋剛想問什麼情況,對面坐著的人早就彈起身,一溜煙往門外跑了。
第10章 .
有一個潑辣蠻橫的母親,不論在外人還是家人眼裡,羅家兩姐妹都遠遠稱不上好姐妹,至少不是長輩眼裡相親相愛的姐妹。對此,羅蕙和羅澤雨都不否認。但是,一到家裡大團圓的日子,姐妹倆會立刻變成戰友,不論誰向她們發難,另一個都會無條件協同作戰,對羅蕙和羅澤雨而言,爺爺家裡的親戚,伯叔嬸娘,姑姑姑父,以及他們的孩子,都是潛在敵人。
羅澤雨疾速跑到兩條街外,大伯和大娘正在門口吃飯,他家院子寬,放著大電風扇吹風,相熟的街坊四鄰都在他家閒聊。羅澤雨隔老遠就看到羅蕙站在院子中央,背脊挺直,獨自面對著一整個院子裡的人。近幾年,羅家早已沒有過這樣激烈的爭吵。每逢年節,羅蕙怕她吃虧,總是私下「教育」她,遇到大伯和叔叔家的孩子,能避則避,別惹事。然而此時,羅蕙像變了個人,對著院子那頭不計後果地喊話:「……你自己的兒子女兒,沒一個讀得進書就算了,造紙廠那種小學生都能幹好的工作,你兒子也做不長,天天吃你們喝你們的,女兒還沒成年,就跟小混混在一起,這都不夠你和大伯操心嗎?眼睛怎麼光長在我身上。」
大伯和大娘顯然沒料到羅蕙會這麼直接開火,她話說得行雲流水,毫無停頓,根本不給旁人插嘴的機會。院子裡圍坐的眾人一起愣住,氣氛凝固。直到羅永豐從樓上大步走下,目光兇狠地直逼羅蕙,羅澤雨見狀,慌忙衝上前去。
羅永豐是大伯家長子,從小就沒少欺負羅家姐妹。每次她們向長輩告狀,長輩們總是輕描淡寫地訓斥幾句,說不過是小孩子間的玩鬧。只有羅蕙和羅澤雨清楚,這位堂哥是個渾不吝,動起手來從不留情。
羅澤雨還沒靠近,羅蕙已迅速伸手將她推開,動作乾脆利落。她毫不猶豫地邁步迎向羅永豐,目光如炬,聲音洪亮,語氣流暢:「你敢動我一下,我就跟你拼命。除非你打死我,否則我絕不停手。按法律,你打我是故意傷害,我還手是正當防衛。你已經不是小孩了,打得越狠,坐牢越久。礫山鎮還沒出過坐牢的羅家人,你大可以試試。」
她說話冷硬,羅永豐聽得腳步頓住,臉上的兇狠逐漸被遲疑取代。羅蕙則穩穩站在妹妹身前,像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就在這個當口,大伯和大娘也相繼回過神,丟下飯碗衝上前,一左一右拉住兒子,將他往回帶。
「你羅蕙嘴巴厲害,跟你媽一個模子,說不得。」大伯道,「我是長輩,不跟你一個小輩在這丟人顯眼。」
把兒子推回屋裡後,大娘重新走到門口,帶著半分驚魂未定的忐忑,半分丟盡顏面的羞辱,沖羅家姐妹道:「我是你們大娘,不是仇家,你來我家喊打喊殺。你們自己找鄰舍評評理,像話嗎?還是讀了書的人。」
羅蕙冷笑一聲,道:「你們連礫山鎮大門都沒出過,像不像話,你們說了都不算。」
大伯聞言,怒不可遏道:「你這個——」
「我有爸媽管,看羅永豐剛剛那個樣子,不像有人管,再這麼下去,早晚去坐牢,你們還是多花點心思在他身上吧。」到這時,羅蕙陸續聽到鄰里窸窣的議論,說眼下鎮上高溫天,她怕是得了瘋病。羅蕙心想正好,順勢將目光一一掃過圍觀人群,像母獅巡視領地,又突地扮出癲狂樣子,恐嚇道:「你們少在鎮上議論我,我現在得了瘋病,誰敢說我,我就去誰家發瘋。」
話說完,羅蕙按住羅澤雨的肩膀,帶她往家走。
回家路,羅蕙走得昂首闊步。羅澤雨卻低著頭,被大人們的竊竊私語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們說,羅工全的女兒不是第一次出事,十年前的高溫天……
「那年我出事,你也是這樣,擋在我面前。」羅澤雨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羅蕙正沉浸在對吵架的復盤裡,聽到這話,腳步猛地一頓,整個人僵在原地。她轉過頭,面帶驚恐地盯著羅澤雨:「你說什麼?」
羅澤雨也停下腳步,目光平靜地看向她,「你不讓他們把我拖走。你當時哭著喊,叫他們送我去醫院。」
羅蕙的心跳仿佛一瞬間停滯下來。面對大伯大娘時,她毫無懼色,可此刻,羅澤雨面無表情提起家裡這件禁忌往事,卻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你想起那件事了?」羅蕙顫聲道。
羅澤雨沉默片刻,低下頭,道:「沒有。」
羅蕙心更亂了。她忽然伸手,緊緊抓住羅澤雨的手臂,幾乎是拽著她往前走,語氣急促道:「別想那些事,都過去了,別再想了。」
「我沒想。」羅澤雨輕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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