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時,夜幕正在降臨,羅澤雨看著塗修志,忍不住道:「你對我這麼好,是因為想要補償塗莉嗎?」
塗修志愣了愣,旋即點頭。
「那我是沾塗莉的光了。」羅澤雨道,「白撿一個弟弟。」
「我比你大。」塗修志道,「塗莉只是一部分原因,這段時間給你補課,我發現你底子很好,懂得舉一反三,而且很容易進入心流狀態,只是知識點掌握不牢而已。」事實上,塗修志還有更多潛藏在話語下的心理活動,只是現在這個時機不便說,不能說。假如他擁有對自己生活的絕對掌控權,那麼他很願意每天陪她去礫河看日落,即使他至今沒有開啟超能力。遺憾的是,他沒有多餘時間,他有太多必須要做的、更重要的事情。
「我倒覺得,你蠻適合當老師。」羅澤雨道。
「老師不老師,以後再說。」塗修志忽然鄭重其事道,「文理分科後,每科有一個重點班,羅澤雨,我希望我們能做同班同學。」
羅澤雨心頭一震,沒有答話。
小河廣播隊伍人員再次減少,羅澤雨仍堅持每天去水潭蹲守日落。頭幾天,熊駿馳還願意陪她去,小賣部雜事多,他要看店,對去小河,漸漸變得沒那麼積極,羅澤雨也沒法強求。按說有熊駿馳在,她能即時測試廣播是否有效,到現在,她發覺自己已經不再執著於確認廣播的存在,她只是習慣去那裡,看日落、看霞光在河面靜靜流淌,在小河邊,她似乎能更專注地鞏固知識點。
然後,在八月半這天,她再度聽到熟悉的車鈴響,有些不敢置信地回過頭,看見何相安邁步朝自己走來。
何相安在她身邊蹲坐下來,「就你一個人?」他輕聲問。
羅澤雨感覺自己心情很奇怪,回了他一個「嗯」。
「抱歉,我家裡這段時間出了點事,沒能赴約。」何相安看著河面道。
「我聽說了。」羅澤雨探頭往他後背看,他穿著藍白相間的條紋襯衣,看不出襯衣下的狀況。「你傷好了嗎?」
「只是輕度燙傷,已經好了。」何相安看向她,「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沒有出現什麼新情況?」
羅澤雨沒防備他突然轉過頭,和他對上視線的片刻,感到些許慌亂,許多天沒見,他像變了,又像是一點沒變。她搞不懂為什麼,為什麼他們之間那種相熟的氛圍會消失,好像重新回到陌生人,不對,不是陌生人,是她認識他,卻一點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沒什麼新情況。」羅澤雨避開他的目光,盯著河面看。
靜默在兩人共同創造的窄小天地里蔓延開。
八月底的晚霞,顏色不像先前那樣妖艷,變回了正常的橙紅色,小河倒映著天幕,因流速而劃出波紋。
「啊對了,水降溫了。」
「我要轉學了。」
兩人異口同聲道。
羅澤雨一臉詫異地看著何相安,「轉學去哪?」
「市一中。」何相安面色平靜道,「你剛剛說,水降溫了?」
羅澤雨聽到他的問題,但她沒有想到回答,因為他說他要轉學,要離開礫山。羅澤雨低下頭,心口一瞬間堆滿荊棘,「礫山不好嗎?為什麼突然轉學?」
「不算突然,我媽本來就有這個打算。」何相安道。最初——或者該說從來到礫山鎮開始,他就和母親想法一樣,是這個即將過去的夏天,改變了他。然而夏天雖然改變了他,卻沒能改變結局。奶奶腦梗住院,數次進出 ICU,那幾天,他和母親、爺爺一起,被未知的命運拉扯,以致心力交瘁。幸好,奶奶救了下來。爺爺奶奶都有基礎疾病,綜合考量下,他們必須搬回市里。
「前幾天,塗修志鼓勵我分班考努力考,爭取考去重點班。」羅澤雨笑著說,「我還想,沒準我們真能分到一個班,這麼多天下來,總覺得我們是一個隊伍,必須一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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