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棠站在人群中,聽著驅儺人的吟唱伴隨著鑼聲,這源自古老的吟唱,勾起她對往事的記憶。
在大虞,驅儺是一個古老的儀式。
「東海渡塑山有神茶、鬱壘之神,以御凶鬼,為民除害,因制驅儺之神。」
驅儺,就是驅疫厲之鬼。
火光沖天,她的心臟在急促的舞步中震顫,悄然,一隻溫暖的手將她手牽起。
潘棠不敢回頭,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在無人在意之處,在眾人皆目不轉睛看著儺戲時,阿姐牽起她的手。
就像小時候,她們每次去大街上看儺戲時一樣。
「阿姐……」
「凍著了吧,手這樣涼。」
手被阿姐搓了搓,帶著酥酥麻麻的暖意,手再次被阿姐緊攥。
再次重逢,二人仿佛回到了幾年前,尚且青澀的姐妹倆鑽進擁擠的人潮,悄悄帶上鬼面,混進驅儺的隊伍,隨著人潮一塊跳舞。
而今,同樣的儺戲,同樣的人,卻不再當時華年。
「怎麼不看阿姐了,生氣啦?」潘芙嗓音柔柔地響起,帶著些逗趣兒的意味。
潘棠轉身,卻是一雙淚眼。
她強忍著眼淚,強忍著抱住阿姐的衝動,現在人多眼雜,她不想讓阿姐因她失了體面。
「阿姐……」
潘芙笑著,「原以為兩年不見你已經長大了,沒想到還是個孩子。」她擦擦潘棠眼淚,「臉上脂粉都哭花了,怎麼見人?」
潘棠只一顆一顆掉淚珠,不說話。她滿眼都是她,只要看著就滿心都是歡喜。
「乖。」潘芙暖著她的手,像從前那般溫柔詢問,「在家裡過得好嗎?有沒有受欺負。」
潘棠點點頭,本來想說「很好」,兩個字卻如何都說不出口,心裡酸酸的泛起委屈。
她好想和阿姐說,她過得不好,崔姨娘常常剋扣她例銀,銀子連吃飯都不夠。但話到嘴邊,卻全被她吞下去。
她好委屈,卻不想說。
「我很好。」忍者哭腔,她說。
「受委屈就和阿姐說,沒有什麼是不能告訴阿姐的,在阿姐這裡,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人委屈時,就是聽不得安慰的話,一聽安慰,淚水又會如洪水決堤,忍也忍不住。
潘棠胡亂擦著淚水,臉上精緻的妝容花了。
潘芙的眼裡也泛淚光,她知道妹妹受委屈了,卻什麼都不願意和她說。
二人相對而立,嚴瑛走來,「哭成小花貓了。」
兩人同時轉頭,見嚴瑛手裡拿著兩個鬼怪面具。
「賢妃萬安。」嚴瑛道。
潘芙看上去和嚴瑛很相熟,「你來了。」她道。
嚴瑛看著潘棠哭花的臉,將鬼面戴在她臉上,「剛好這個來擋著你的花臉。姐妹相見是很感動,但等會有的是時間敘舊。」
「走!我們先去跳舞。」嚴瑛一把拉住潘棠,另一手給自己帶上面具,二人鑽進了驅儺隊伍。
兩人都是會跳驅儺舞的,跟隨者眾人一起,很快就融入進去。
潘棠驚訝於嚴瑛竟然也會跳舞,兩人面對面跳著,動作合拍,像是曾經練習過多次一般。
瞬間,潘棠腦海里畫面閃過,六年前的朱雀大街上,她鑽進驅儺隊伍時,見到過一個不愛穿男裝的小男孩。
那時,男孩看著她身上阿姐新買的新衣,眼裡滿是羨慕的神色。
再抬眼,男孩的身影和眼前人重疊,她撞進嚴瑛好整以暇的眼神里。
「想起來了嗎?」鑼鼓聲太大,嚴瑛喊道。
「我記得了!」
「對不住!」潘棠喊道。
「沒事!」
熱鬧的驅儺一直進行,隊伍前進著,走過了這條長長的宮道,他們還要去皇宮的其他地方,鑼聲不止,驅儺不停。
潘棠和嚴瑛摘下面具,重新回到眾人當中。
驅儺離開後,隆重的除夕夜宴方算圓滿結束,大家互相說著吉祥話,許下來年的心愿。
皇后道:「夜深了,本宮喜靜,這次就不留你們在宮裡守歲了。」
此話一出,現場眾人紛紛鬆了口氣。皇宮守歲雖然聽上去氣派,但實則無聊得很,在宮中什麼事情都做不了。若是到了家中,到了坊間,能有的活動就多了,今夜定能好好玩一玩。
眾人向皇后行禮,皇后剛要走,卻突然問向了站在一旁的潘芙。
「賢妃許久沒和母親妹妹見面了吧?不如讓母親妹妹在宮裡多住幾天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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