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居住的坊里,沿河就有大大小小不同的市。
謝苓摸了摸衣袖裡的畫,以沒來過都城想長長見識為由,順利甩開元綠。
她沿著河畔,看路上車馬盈盈,人流熙熙攘攘,也生出些新奇之感。
那日坐在馬車上未能細看,今日才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建康的熱鬧。
雪柳再穩重成熟,也被城中人稠物穰的景象迷了眼,一會指著攤上的小玩意好奇詢問,一會又望著修建精巧店肆酒樓驚嘆不已。
謝苓看著都城繁華,微微抿唇。
真不希望這建康城是自己的埋骨地。
她按照自己來建康路上打聽到的消息,沿街終於找到謝珩今日大概會去的書肆。
聽聞每月今日,謝珩會身著或綠或藍的衣裳,在未時和一眾好友於蘭苑雅集。
去蘭苑前,會帶著小廝先來文宣書坊買筆墨書畫。
謝苓站在橋上,遠遠看著青磚碧瓦,簡潔古樸的書肆,細細搜尋那傳聞中「清冷高潔,瓊姿皎皎」的身影。
雪柳不明白自家小姐要做什麼,老老實實在旁邊等著。
路上有行人頻頻側目,謝苓不太習慣,用團扇遮住半邊臉。
張望了許久,才看到一道穿著碧水藍大袖襦,身姿挺拔如松的身影。
正是謝珩。
謝苓手心濡濕有些緊張,捏了捏衣擺,溫聲對身後的雪柳道低語幾句,婷婷裊裊朝書肆去了。
來到書肆,她假裝挑書,不經意抬頭間確定謝珩在哪裡,隨後朝他在的角落慢慢過去。
待到謝珩兩步開外,雪柳忽地「哎喲」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向謝苓摔過去,將謝苓撞了個踉蹌。
謝苓也不控制,閉著眼朝謝珩的方向摔,賭對方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不出所料,一雙溫熱有力的手托住了她要落地的身子,微苦而清冽的雪松香隨之侵襲而來。
謝苓感覺袖中的畫掉了出去,怯怯抬眸看向扶住自己的郎君。
謝珩也正垂眼看著「投懷送抱」的女郎。
二人皆是一愣。
謝苓打量眼前容色穠艷,氣質卻清冷矜貴的郎君。
他鳳眸微垂,漆黑的瞳仁閃著冷淡的光,像是冬日的溪流,看著溫和卻冰冷刺骨,視線不輕不重落在她身上時,叫她不自覺的輕顫了下。
好迫人的氣場。
謝珩鬆開扶住謝苓的手,垂眼看著女郎因微紅的耳垂,聲音淡漠,音如玉石相擊:「姑娘當心。」
這般莽撞又蠢笨的女郎也敢打他的主意?
謝苓還不知自己招了不該招惹的人,只裊裊一禮,抬臉望著他,聲音綿軟:「多謝公子。」
說著她彎腰拾地上的畫卷。
謝珩並未應答,目光在她臉上游弋一番,覺得似乎有些眼熟。
他神色冷清清,目光隨著她的動作看到地上半開的畫卷,待看清是何畫作,漆眸一凝:「《松風圖》?」
眼熟而穿著樸素的美貌女郎,居然拿著《松風圖》吸引他的注意。
她知不知道此畫的作者就是他的父親謝崖?
謝苓柔柔應聲,小心捲起畫,重新放回袖中,蹙眉憂鬱道:「日後還不定能活幾日,便想著將這畫轉手送予有緣人,望能好生收藏。」
說完,似又覺得不妥,她朝謝珩微微欠身,喚來雪柳,嗔怪著和她往書肆外走:「毛手毛腳,這畫要有半點閃失,你小姐我可就要跟著去了。」
她額頭出了層細汗,心中數著數,期望這幅畫能幫自己一把。
腳步剛落下一層石階,身後傳來了謝珩悅耳的嗓音,伴隨著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姑娘這畫可否割愛?」
謝苓轉過身,眨眼看著謝珩,心跳得飛快。
她想,第一步可算是成了。
「公子對收藏書畫也有興致?」
謝珩細長的眼中印著光,音色平和:「在下家中長輩喜好書畫,因此略通一二。」
謝苓剛準備說話,就聽到身後有一道男聲傳來。
「咦,謝兄也在?」
只聽他回道:「家中小妹央我買文集。」
謝苓感覺以畫吸引謝珩的目的達到了,她把拿了一半的畫塞回去,匆匆道了句:「小女子謝過公子,告辭。」
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她拉著不明所以的雪柳快步離開。
謝珩看著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狹長的眸子閃過冷光,他面上禮貌應著同窗好友的話,心裡想的確是要查查這女郎是何許人也。
他收回視線,朝同窗好友王景道別,帶著小廝,隨手拿了幾本文集歸家,備車去蘭園赴雅集文會。
謝苓走道這片小市末尾,朝書肆遠遠望了一眼,雪柳後柔聲道:「回吧。」
雪柳也不知小姐的計謀成沒成,順從道:「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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