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巷中穿行,三刻後停在了榆花巷的一處院落外。
院落的大門兩邊都掛著樸素的燈,燭火透過燈籠上的紙,散發出暗紅的光,風一吹,光線隨之晃動,照得褐色院門上斑駁桃木福忽明忽暗。
謝苓心裡嘀咕,謝珩怎麼如此扣門,給人家姑娘準備這麼簡陋的院子,夜裡看時,連燈籠和大門都有股陰森森的意味。
謝珩下車後,她趕忙收回視線跟了下去。
走進院子,燈火變的溫暖了些許,那四個侍衛不知去了哪裡,僅剩遠福攙扶著謝珩,對著黑漆漆的正房屋門輕敲了幾聲。
「素娘,素娘。」
謝苓打量著院落。
這裡生活氣息濃厚,四處整潔乾淨,邊角開闢了一小塊地,應當是種花或者種菜用的。
除此之外,房檐下還晾曬著不少菜乾,看得出院落的主人是個樸素的人,性子應當很溫和賢淑。
她暗中撇了撇嘴,心說性子若是不溫和,怎麼能受得了謝珩這陰晴不定的鬼脾氣。
不一會,屋裡窸窸窣窣的聲音停了,屋門嘎吱一聲被推開。
謝苓眸底閃過一絲驚訝,好奇得望著眼前的女子。
出來的確實是個看起來極其溫柔的人,哪怕院子昏暗,也看得出對方眉梢眼角的柔和。
只不過對方並不是想像中貌美溫柔的年輕姑娘,而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美婦。
謝苓還愣著,素娘就匆匆走上前來,屈膝給謝珩和她行禮。
「問公子,這位姑娘安。」
謝苓笑著回了一禮,不動神色打量著素娘。
即使看到謝珩傷的不輕,素娘也沒有表現出半點驚訝來,似乎已經習慣了對方半夜受傷上門。
只是看向她時,眼中有幾分警惕和探究,還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緒,很是複雜。
謝珩頷首回應,緊接著就被遠福扶到了隔壁廂房裡。
素娘將廂房裡的油燈和銅坐蠟燭點燃,屋內頓時明亮了起來,謝苓適應了一會亮光,才注意到素娘已經從牆邊的條櫃裡,拿出止血的紗布和藥粉等處理傷口用的東西,又匆匆去外頭端了一盆清水來。
謝苓對這裡不熟悉,也幫不上忙,安安靜靜坐在桌邊的凳子上,看素娘忙出忙進。
看素娘如此熟練,想必是沒少為謝珩處理傷口。
能讓謝珩如此信任的,身份定然不簡單。
她默默思索著,就發現遠福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神情有些糾結,似乎是準備說什麼,又礙於謝珩在,不敢明說。
難道是嫌她在這打擾了謝珩和素娘?
謝苓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自己確實沒眼色了些,遂站起身來,柔聲道:「堂兄,苓娘去馬車裡等您。」
剛準備齊全東西的素娘聞言愣住,看了眼冷著臉一言不發的謝珩,斟酌了一會,將手中用過燒火的剪刀擱在乾淨的白布上,溫言勸道:「孤身去外面不安全,姑娘不若等等,很快就幫公子處理好。」
話音落下,就聽得謝珩淡聲道:「都出去,謝苓留下。」
聞言,素娘和謝苓皆愣在原地。
「可公子的傷……」
素娘話還未說完,遠福就有眼色地上前碰了碰她的胳膊,半拉半推地把人帶了出去,隨便把屋門合上了。
遠福拉著人一直走到院落另一邊,才悄聲朝素娘解釋:「裡頭那位姑娘是咱們公子的堂妹,喚作苓娘,主子今日的傷口由她處理,其餘的你不用多管。」
說著他頓了頓,提醒道:「管好自己的嘴就行。」
素娘若有所思看著透出昏黃燭火的窗紗,輕微點頭,再未多言。
……
謝苓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屋裡,不明白謝珩這又是唱哪一出。
可對方靠在椅背上,雙目微闔,看起來並不想跟她說話。
正當她猶豫要不要開口時,對方冷泉般的聲音響起。
「不是說要替我處理傷口?」
謝苓面色一僵。
她在地窖里說得話他居然當真了。
這人也不怕死嗎,真敢讓她一個毫無經驗的人處理刀傷。
但她沒有拒絕的餘地,只好硬著頭皮,將水盆端到桌上,俯身查看謝珩的傷口。
或許是之前被暖黃色燭火影響,她並未發現謝珩狀態有多差,此刻離得近了,謝苓才發現他臉色白得嚇人,連唇瓣都淡得幾乎沒有顏色。
比在地窖里看著更虛弱蒼白,身上的血腥味也更濃烈了,幾乎蓋掉了他身上的雪松香。
可這種時候了,他竟還半垂著那雙沉冷漆黑的鳳眸,凝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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