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有人拿這事做筏子,於是暗中托人修觀音,恰好修補的玉匠懂些藥理,聞到上面有麝香的味道。」
說著,她閉了閉眼,淚水順著眼角滑下,將沾著灰塵的臉頰,蜿蜒出一道濕痕。
「知道了又如何?我總不能將這玉觀音扔了。」
「重新做個一樣的也不是沒想過,但那玉匠說這觀音像的用料很珍貴,很難尋到色澤一樣的。」
「我只好裝作不知道,將東西擺得離我遠些。」
聽了這話,謝苓並不意外。
她之前就猜測,太后給後宮的妃子都賞賜了致不孕的東西,並且也給皇帝下了慢性絕嗣藥。
賞賜皇后的那個舍利子,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現在她想知道的並不是這個,而是更重要的一件事。
謝苓看著陳漪的眼睛,正色道:「你可曾聽說過,玉觀音是如何流落到寒山寺的?」
陳漪道:「當時在寒山寺,我聽到過一些。」
「寒山寺有個專門放『佛物』的藏寶閣,我偶然聽寺里的小沙彌說,這些物件都是主持專門從各地搜羅來的,每一個背後都有個關於『佛性』的故事。」
「這些物件專門開過光,很珍貴。」
謝苓沉思了片刻,覺得這些所謂的「佛物」,估計都是主持斂財的藉口,以及掩蓋太后搜羅避孕之物的幌子。
她道:「那玉觀音前些日子被重新充入庫房了,我不敢輕舉妄動,怕被太后發現異常,故而也沒拿到什麼證據。」
空口無憑說這玉觀音能致人不孕,很容易被反將一軍。
太后在宮裡浸淫了一輩子,又有皇后這個盟友,若是想換掉那玉觀音,是極其簡單的事。
況且就算能把這事釘在太后身上,對方也可以完全把這事推給寒山寺,而寒山寺的主持也可以隨便推出個替罪羊,來了解這件事。
屆時王、桓氏再聯合作保,皇帝即便再憤怒,也不能徹底動搖寒山寺的根基。
反而會打草驚蛇,讓自己暴露在王桓兩家的視線下。
這不是她想要的。
想要徹底解決這件事,還是要從長計議,慢慢布局才行。
陳漪聽懂了謝苓的話,她道:「之前碎的一角玉料,現在應該還在那玉匠人那。」
「他在城東有個鋪子,名為『葛匠人玉料』,你可以去問問。」
聞言,謝苓心中放鬆了些。
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她彎唇,真心實意道謝:「多謝。」
陳漪搖了搖頭。
說出這些事不過是舉手之勞,畢竟與她無關。
兩人靜默對視,謝苓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溫聲道:「假裝小產的藥,是你故意藏在玉觀音前的香爐中的吧。」
聽到這話,陳漪眼神黯了黯。
那藥…讓她徹底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她吐出口濁氣,並沒有否認,朝謝苓點了點頭。
當時她被謝靈筠威脅欺騙,說用些對身子無害的藥,假裝小產誣陷謝苓。
她想了很久,決定將其中一味藥藏在香爐里,希望有人能發現那玉觀音的異常。
畢竟藏著這樣的秘密,她夜夜難眠。
謝苓看到陳漪的眼神灰暗,心中閃過一瞬自責。
她道:「抱歉,讓你想起傷心事了。」
陳漪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露出個無所謂的笑,可到最後,那勾起的唇角,卻是比哭還苦澀的弧度。
謝苓抿唇,轉移了話題。
「我會在四月底撈你出來。」
「切記不要透露出你我化敵為友。」
陳漪壓下心頭的痛苦,點頭道:「知道了。」
謝苓看著她青白的臉色,打量了一圈,問道:「伺候你的宮女呢?」
陳漪道:「被廢前,我就將她們遣去其他宮了。」
說著,她自嘲的笑笑:「畢竟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沒必要拉著她們受苦。」
謝苓沒再說什麼,站起身道:「我先回了,你安心等消息吧。」
陳漪掀開被子,扶著光禿禿的床架站起身,虛弱行禮:「恭送貴妃。」
謝苓頷首,轉身帶著門口的雪柳走了。
陳漪透過破爛的窗戶,看著謝苓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雜草遍生的庭院,被掉漆的朱紅大門吞沒。
她收回視線,喃喃自語。
希望真的能峰迴路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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