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親手給陳漪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柔聲道:「你妹妹沒事,只不過…你母親在朝中近日卻不太好過。」
宮妃是不能參與朝政的,像陳漪這種位份低,家世一般的,更是很難及時得到朝中的消息。
謝苓也是代筆硃批後,才能第一時間知道不少事,通過細枝末節,判斷朝中形勢。
陳漪一下握緊了茶杯,指節泛白,她顫聲道:「母親她,怎麼了?」
謝苓面色平和,溫聲道:「你母親本是謝崖的人,但由於你妹妹偷跑…讓謝崖覺得你們不聽話了,於是在朝堂上大肆針對你母親。」
「似乎是想直接把她從中書令的位置上拉下來,甚至是…殺人滅口,永除後患。」
陳漪臉一下白了,她屈膝跪下,手腕上的鐲子嗑在羅漢榻的雕花上,發出一聲輕響。
「娘娘,求您救救我母親。」
謝苓沒有扶陳漪,垂眸看著對方,盛夏的金芒照的眼珠顏色淺淡。
「我救不了她,只有她能救她自己。」
要知道,暗殺身為朝臣的丈夫,並且取而代之,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可陳漪的母親蔣六娘,哪怕頂著這種大罪,也要為謝崖做事,甚至對陳漪向自己妥協,並且放走陳漾一事,頗為惱怒。
這其中牽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或許當年漠北一戰,還有什麼蹊蹺。
這件事,只有蔣六娘想通了,願意把謝崖的把柄交出來,她才能幫。
陳漪癱坐在地上,捂著眼睛哀哀哭泣起來。
半晌,她似乎做好了決定,才擦了擦眼淚站起身,看著謝苓道:「娘娘,求您想想辦法,讓母親來見我。」
「我會說服她的,一定會。」
這點事倒是不難辦,她頷首應下。
陳漪離開後,謝苓在羅漢榻上又坐了一會,直到腰酸的坐不住,才恍然發現已經過了半個多時辰。
理了理紛亂的思緒,她
將打開葫蘆,又倒了兩枚話梅放入口中。
……
六月二十六,入伏。
暑氣如一層黏膩的絲綢裹住雕樑畫棟,檐角的銅鶴垂首,影子縮成地上的一滴墨。
殿前的蓮花缸里也蒸出裊裊白霧,恍若遊魂叩著琉璃壁。
謝苓肚子又隆起了點,她側躺在貴妃榻上,面前的小几上放著碗半融的荔枝與碎冰,懷孕後她更不耐熱,額頭和頸側都是細汗,哪怕有雪柳打扇,也燥的厲害。
夕眠急匆匆進來,探頭看了眼庭院,將門合緊後才走到內室,從懷裡拿出封信來。
「娘娘,流徽傳信來了,說從王家主的書房裡,看到了西府兵送來的密報,這上面是詳細情況,您看看。」
謝苓扶著雪柳的手坐起來,結果信紙,展開來細細看了。
末了,她將信紙丟在融化的冰盆里,看著墨跡慢慢暈染開,眉心越皺越緊。
這個月中旬,謝珩和長公主都告訴她,王桓兩氏豢養的私兵都慢慢充入了西府兵。
西府兵的數量,在眾人未察覺的時候,就從五萬增到六萬。
除此之外,製造兵器的地方開始連夜趕工,兵器都源源不斷自水路輸送到豫州。
這些事,都表明王桓兩氏恐怕明年就會起兵謀反。原本她想著就算謀反,應該也要到鎮壓了叛軍,將擾邊的吐谷渾和前秦驅逐出去,才會動手。
畢竟內亂不解決,直接動手的話很可能會讓周邊幾個王朝趁火打劫。
而今天這封信,卻讓她心驚肉跳起來。
信上說,西府兵,從她懷孕開始,就一小支一小支的南移,隱藏紮營在山林野地,伺機而動。
這樣看來,王桓恐怕會在年底前動手。
事情更加緊急了。
嘆了口氣,她讓夕眠回去,抬抬手招來了翠鳥。
她提筆寫下一行小楷,將信放回竹筒,抬手放飛翠鳥。
崔瑛已經觀察了月余,她的事,是該提上日程了。
她要問崔瑛,是否想脫離桓家,是否願意以此為盟,做暗樁。
*
暮色初臨時,宮人們捧著剔透的冰盞碎步穿行,冰屑沾在指尖,轉眼化為水滴。
謝苓的含章殿內雖放著冰盆,暑氣仍在樑柱間遊蕩,像一匹褪不去的舊綾羅,裹得讓人覺得悶熱。
她處理了宮務,熱得不住扇扇子,卻還是一頭細汗,於是招手叫來霞光,讓她去小廚房端碗荔枝冰粉來。
霞光猶猶豫豫的,皺著臉道:「娘娘,太醫說了,您不能貪涼……這樣對孩子不好。」
謝苓哪裡管得了這麼多,覺得少吃一點也沒事,於是道:「沒事的,我就少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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