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覺得前夫還是太不了解女兒了,以林棲的性格,根本就進不了這個圈子。
但她還是不留情面地奚落了對方一頓,然後冷臉送客。
關上門,滿心的擔憂才浮上來。
一轉頭看到鞋柜上那張沒有被帶走的銀行卡,就更加收不住了。
「你之前給的錢,我還有餘,夠交今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帳本在琴房,媽你看看。」電話那頭傳來女兒的聲音,做事說話一如既往地滴水不漏。
林逾在一沓《車爾尼練習曲》的下面抽出一個端方的記帳本,指腹在封面摩挲了兩下,並沒有打開,轉而說道:「要是不適應大學生活,還可以復讀,你學習能力很強,不是非要走這條路……」
她還想再說下去,但再說下去,就是前夫那番話了。
於是咬了咬牙,將話連同男人那副噁心的姿態在齒間碾碎。
只聽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嗤。
「媽,你就放心吧。」
林棲重新推起行李,將桶勾在手臂上,緩緩往上坡走。
桶的拉環不一會兒就在她細嫩的肌膚上留下一道紅痕。
林逾整整兩年的擔憂撞上女兒輕描淡寫的一句「放心吧」,像被當頭淋了一桶冷水。
她沉吟了兩秒,說:「那我掛了。」
按下掛斷的那一瞬,才下意識加了句「注意安全」,不知對方聽到沒聽到。
寂靜的琴房堆滿書籍和琴譜,節拍器的旁邊放著一個厚厚的本子,羊毛氈的封皮,手工做的,和其他的琴譜格格不入。
林逾取下羊毛本,只見扉頁的右下角寫著「陸野」兩個字。
工整又小心的筆鋒,泄露了筆者提筆時的羞怯。
林逾不禁感到好奇。
打開來看,是一本手寫的琴譜,紙張已被翻薄。
看起來並不是正兒八經的鋼琴曲,倒像是從歌里,自己扒下來的譜子。
林逾每翻一頁,眉頭就不自覺皺得更深一些。
在被藝考和課業擠壓得,連針都插不進去的日子裡,林棲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做這些的?
陸野又是誰?
她不由地想,或許,是自己太不了解女兒。
錯過了她隱而未發的掙扎和叛逆。
。
林棲說再見兩個字的時候,對方已經掛斷。
話剛出口,換來一陣忙音。
這一整年,她過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小心,生怕打破兩人之間岌岌可危的平衡。
直到現在踏進校門,也沒能完全放鬆。
桶環勒得小臂生疼,林棲收好手機,下意識用另一隻手將桶拿下來。
脫了手的旅行箱咕嚕嚕往坡下溜去。
她趕忙回身阻止。
轉身的一剎,旅行箱滾落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視野里,壓在她的行李箱上。
林棲的手來不及收回,倉促間落在箱子的另一端。
風過,靜謐的花雨蔌然飄落,幾片花瓣落在對方修長的指節上,又隨風卷到林棲潔白的手背,星火般灼人。
隱約感覺到對方身體微傾,鼻尖在自己額前不遠的地方,若有似無的氣息被沿坡而上的微風裹挾著,撩亂了林棲耳際的碎發。
那灼人的溫度從手背爬升到耳垂,燒紅了一片。
「我幫你推上去。」她聽見那個人說。
聲音清冽,像這一樹的落花釀成的酒,叫人微醺。
林棲在那一刻忽然發現,原來隔空想念過千百次的人,光是看到一截分明的指骨,就能辨認得出。
也有可能,不是視覺,而是心跳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她緩緩將視線上抬,直到那張熟悉的臉龐在心裡蓋章落定。
世界轟然一聲,繼而陷入靜止。
第2章 「若有心,亦可與神祇相遇……
陸野閒時穿得簡單,黑色運動褲,白色的T恤,球鞋。
巧的是,林棲也是這麼穿的。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在與林棲視線交錯的瞬間,忽然笑了笑。
陸野的臉固然是好看的,這不用說。
本就鋒利的五官,染上年少成名的鋒芒,眉眼都帶著光。
本身才華橫溢,再加上這張臉的加持,天生是做明星的料。
「九棟對吧?」
他聲音十分鬆弛,心情很好的樣子,就是在舞台上也沒有過這麼鬆弛的笑容。
像是某個住在隔壁的哥哥。
明明是白天,林棲卻覺得漫天的星光下墜,統統落到了自己的掌心。
世界一片沉寂,只剩下心臟在狂吼,放佛要掙脫骨骼的束縛,衝出胸腔。
「嗯。」她像個木偶般點頭,作出與內心截然不同的反應。
i到極致。
陸野握好旅行箱推桿,在林棲收回手的一瞬間,臉上划過一絲詫異。
稍縱即逝,林棲並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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