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拿著姜知夏的貼身衣服，緊貼著鼻腔，額間的汗水滑落，滴在布料上浸潤成灰色的瘢痕。

紙巾被揉成胡亂一團扔進垃圾箱裡，沈歸決定去沖個澡，順便把她的衣服洗乾淨。

忙完一切，沈歸的手機屏幕又亮了。

【沈怡：小年夜記得回來，父親會過來，提前打下預防針，最近他聯繫了楊家，可能有那個意思。】

沈歸簡單回復了一個嗯。

他猜得到，沈城想插手他的婚事。

他一年前生了重病，徹底放下了公司事務，董事會也落在了沈怡手上，最近他的身體才好轉了些。

叱吒風雲了一輩子的商業巨孽，也逃不過老後坐輪椅被人伺候吃喝拉撒的地步，這對他來說不亞於一種羞辱，昔日的威嚴也隨著逐漸衰敗的身體走了下坡路。

沒人會覺得一個被護工貼身照料毫無隱私的老頭莊重而優雅，最多也不過是嘆惋英雄落幕。

商業地位被兩個孩子取代，沈城迫切地需要一個來釋放自己控制欲的出口，比如沈歸的婚事。

果不其然，沉默而商業感拉滿的小年夜聚餐上，沈城發了話。

「楊家的女兒我見過照片了，形象很好，趁著過年有空，你們兩個年輕人可以去見一面。」

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雖然穿著打扮儘是精細，卻難掩眼中的疲態。

沈歸的勺子停了，輕輕抬起頭，「不用了，我已經有女朋友，這些事情不勞煩你操心。」

眼神很淡，像是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

兩個男人的目光交匯，反而是沈城先錯開了視線。

沈怡咳了兩聲，笑著抬起頭來：「爸，沈歸也是擔心你身體，你把身體養好才是現在最要緊的事情。」

沈城冷哼一聲，對著沈怡並沒有什麼好臉色，但看著女兒那雙熱情卻疏離的眼睛，他又轉眼看向了沈歸。

「明天去把你那頭髮給剪了，像什麼樣子！」

沈歸徹底放下了餐具，「頭髮有問題嗎？按照我的經驗來看，似乎不影響我談生意。」

他雙手交叉，端坐在一旁，冷峻的語氣里沒有半點情面。

兩個人開始了無聲的對峙。

這對沈城來說無疑是種挑釁。

但沈歸覺得他變幼稚了，或者說，更有活人氣了。

這個父親不再高高在上，頤指氣使，原來的他穩坐高位不屑一顧，如今卻試圖用這種吵鬧而粗魯的方式去證明自己在這個家的存在。

就像沈歸兒時會故意跑到父親母親的辦公室里偷看，最後被僕人慌張地抱走。

久而久之，他習慣了冷漠，也再也沒做過這樣的傻事。

或許沈城還在上一個階段，沈歸覺得他只是需要時間適應。

不過他也沒剩多少日子了。

他在商場上的舊友一個個遠去，或者被新的血液替代，沈城現在的危機感難以言喻，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太晚了。

沈氏集團，現在是這兩個人的天下。

他的女兒比他想像中的狠辣，這個污點般的兒子也不遑多讓。

如今兩人在他面前倒是裝都不裝了。

沈歸也沒有了耐心，淡薄的眸光從這個蒼老的父親身上移開，對著沈怡微微頷首：「我先走了，你們慢用。」

沈怡點點頭，看著僕人將門打開，沈歸頎長的身影走入夜色，隱沒在黑暗裡。

像一個自由的人。

「爸，多吃點吧。」她笑了笑，轉過身去。

*

姜越冬一大早看到手機上的消息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沈歸：你們家的具體地址可以發一個給我嗎？我已經落地渝都了。】

他看了看時間，對面這傢伙怕是坐的紅眼航班過來。

姜越冬立刻發了過去，洗漱起來準備吃早餐。

楊曼曉和姜覽早就起來了，他看了看姜知夏房間房門緊閉，笑了笑，準備先保守一下這個驚喜。

昨天見各種朋友忙了一天，姜知夏肯定又要睡懶覺的。

吃過早飯，楊曼曉催促他們爺倆兒去買菜，給了一串長長的清單，嘴裡念叨著：「這些都是乖乖喜歡吃的啊，千萬別買掉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還不清楚嘛，走啦！」姜覽擺擺手，拉著姜越冬就往外面跑。

沒想到門一打開，是一個陌生的年輕人，手上拎著大包小包，門口旁邊還放著東西。<="<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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