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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想來,裴璋從未張口問過她的過去。相較於在她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他似乎更在意圍繞著她的這幾個男人。

阮窈不是未曾見過男子動情,而倘若他真有一絲情意,大抵也不會是這幅模樣。

他並不會憐惜她,且早已勘破了自己撒過的那些謊,卻還要冷眼看著她拼命討好、逢迎他。

她雖然是個極微末的人,卻並不是毫無尊嚴的鳥雀,傻到被他逗弄、輕視還要笑臉相迎。

想到此處,阮窈胸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地喘不過氣。

她抬手將眼淚擦去,繼而有一股無名之火陡然從心中升騰而起,連帶著肩胛下早已癒合的舊傷口也灼熱不已,好似一塊滾燙的炭火,燒得她只想口出惡言。

而這一回,她沒有忍下去的必要了。

阮窈手指緊緊攥住沈介之給她的玉墜,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冷聲說了句:「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卻滿口訓誡,又比我好到哪裡。」

她仰起頭時,面上再無半絲往日一貫的柔順嬌怯,晶瑩的眸中含著不屑和怒氣。

裴璋薄唇緊抿,眉目間籠上了一層冷意,黑沉沉的眼中浮起一抹極淡的嘲諷,「這才是你的本來面目,是嗎?」

聽聞阮窈身體不適,正在艙室內小歇,裴璋原本以為,在他推開門後,會迎上她嬌滴滴抹淚的臉。

可二人親密相貼,甚至於連衣袖都糾葛在一處。霍逸低頭附在她耳旁說了什麼,繼而令她滿面羞紅,像是枝上顫巍巍的芍藥。

他本就知道,她居心不淨,從來都不是純善嬌弱之人。既然可以引誘他,自然也不介懷對旁人假以辭色。

可那應當是在,他接納她留在自己身邊之前。

但事到如今,她仍在用這張紅潤嬌艷的唇舌說著拙劣的謊言。

他撕下了她嬌美的假面,本該如願以償才是。然而此刻心底卻隱隱有暗流涌動,愈發鬱郁不得疏解。

「公子高高在上,如何願意紆尊降貴俯瞰凡俗。」阮窈忍不住語帶譏諷,「螻蟻尚且貪生,人又豈能不愛惜性命,空談真假對錯,有何意義?」

裴璋目光更為陰冷,眸色深沉如墨,仿佛風雨欲來。

二人四目相對,阮窈繼而向後退了半步,毫不猶豫地說道:「裴公子既然看不起我,我也並非是胡攪蠻纏之人。從此刻起,我們便就此分手。」

她語速很快,甚至帶著幾分微不可見的挑釁與快意。

花費在他身上的心思固然可惜,但話已至此,便再沒有了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何必還要做低伏小地迎合他。

他對自己而言,若有利用價值,才要稱他一句公子。否則不就是個比常人俊美幾分的普通男子,又有何稀奇。

還不等裴璋說話,她當即便要轉身離開,手臂卻陡然反被他一把攥住。

阮窈掙了兩下,發現掙脫不開的時候,索性揚起下巴,眼裡滿是嘲弄地望向他:「裴公子此舉未免於理不合……還是自重些為好。」

這是從前他訓喻她的話,今日一併以牙還牙。

裴璋緊攥住她的手腕,鮮見地動了怒,貫來溫和斯文的臉上甚至於浮現出了幾絲戾氣,眉眼間的神色冷而銳利,陰沉盯視著她。

他幾乎想要冷笑了,「你可有想過,凡事皆有代價,並非人人皆由你隨意戲耍。」

「你要與一名孤女為難嗎?」

阮窈輕飄飄說了句,眸中並無一絲畏懼與慌亂,仿佛這幾個月來數次抹著眼淚嬌聲求饒的另有其人,而與她毫無干係。

前幾日羞紅著臉表明心意的是她,此刻出言不遜冷嘲熱諷的也是她,好似自己才成了那個不可理喻的蠢人。

裴璋驟然鬆開了掌中滑膩而纖細的手腕,如同甩脫一條毒蛇,眼神卻繼而轉冷。

他胸膛中有陌生的暗流橫衝直撞,所到之處儘是一片森寒,令他生出想要做些什麼的欲望,好驅散這股陰濕的冷意。

他應當殺了她。

她便不能再巧舌如簧地四處哄騙人,也無法再與旁人……

裴璋頓了頓,忽而敏銳地覺察到,自己正被某種激烈而難以忍受的心潮所裹挾。

自親眼目睹阮窈與霍逸行止含糊不清之後,他便如同被心魔所惑,近乎失掉了多年以來的自持。

裴璋冷眼看了看她,再不發一言,轉身便要離開。

不想才走出兩步,身後驀地傳來一聲驚呼,隨後阮窈急切地喚他:「小心!」

他步伐下意識一頓。

與此同時,一支箭羽嗖的一聲疾射而來,堪堪釘在距離他不過半步之遙的地上。

第22章 他需要她,她也不該離開他的掌心

裴璋神色一凜,目光極快地掠過畫舫上方。

下一秒,不等阮窈反應過來,她整個人便已被他拉到身後。

他面色冷沉,蹙了下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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