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船沿著洛水,一日比一日更為接近洛陽城。
而當阮窈的雙腳再度踏上土地時,她一顆心在胸腔中怦怦跳個不停,手也不自覺地攥成拳頭,指甲近乎要陷進肉里。
她幾乎無數次以為,自己興許會孤零零的隕命於某處,連真實名姓都並不為人所知,終生也難以再來到洛陽。
即便前路仍舊晦暗不明,她如今也並非是自由之身,可她總算沒有白費力氣,邁過諸多波折苦難,向著原定的方向進了一大步。
從渡口換乘馬車以後,為免犯暈症,她乖巧地伏在裴璋懷裡,卻半絲睡意也沒有,腦中接連不斷地閃著許多零碎的舊日回憶。
在此之前,阮窈也只隨阿娘來過洛陽一次而已。
她的姨母和姨父長居於此,阿娘攜著她來探望姊妹,便就此在姨母府上住了陣子。
謝氏恰好也從琅琊郡遷至洛陽不久,她與謝應星既定了親,雙方長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阮窈便常跟著他四處遊玩。
那是她頭一回在長街上目睹滿城花燈高懸,流光溢彩。城中河道亦被遊人浮了數百盞水燈,猶如九霄銀河。
而她的未婚夫出身將門,正是少年意氣的年紀。他在馬背上向著她笑,伸臂欲拉她上馬同騎,眉眼比初晨的天光還要耀眼幾分。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阮窈的身體仿若無骨地倚靠著裴璋,心緒卻像是一池隱秘的春水,驀然被風吹皺,泛起一圈又一圈惱人的漣漪。
世間男子千千萬,皆有不同的用處,她向來是分得清楚的。
王生之流,她瞥一眼也嫌髒污。霍逸有幾分意趣,皮相也生得不賴,可惜無法娶她,為妾總歸不太值當。
而裴璋……他就該做一尊佛龕里被人用香燭供奉著的神明。她甘願為自身欲求而虔誠地跪拜他,只要能從他手中求得幾分恩賞便好。
在這數人中,唯有謝郎體貼風趣,待她又疼惜,是最適合做夫君的人選。
阮窈正想得入神,一雙微涼的手掌撫了撫她的額頭。
「可好些了?」裴璋溫聲問道。
思緒驟然被打斷,她心中有些不耐煩搭理他,便只輕哼了幾聲,又更向他懷中鑽了鑽,作出一副困頓的模樣。
二人肌膚相貼,她的唇無意拂過裴璋的頸窩,繼而感到攬在她腰間的手微微一緊,他的鼻息也變得略有些粗重。
他們沿路多在船上,臥房也是分室而居,即便偶爾會有親密之舉,最多便是擁抱或輕吻,再不曾出格過。
可他這樣的呼吸聲,阮窈卻是不久前曾聽過的。
她下意識便有些慌亂,伸手就想去推開他。
可裴璋的手掌卻將她攬得更緊。
「莫要亂動。」他喉結動了動,還是沉聲在她耳畔低低說道。
見他再無多餘的動作,阮窈這才順從地不吭聲了,輕輕點了點頭。
終歸是在馬車之上,想來他也不至於這般輕佻狂浪。
*
馬車約莫駛了兩個時辰,最終在一座邸宅前停下。
也不知這兒是洛陽城中的哪一處,四下幽靜無聲,牆外的翠竹倒是疏落有致,卻絕非是世家豪族的正門。
阮窈當然知曉裴璋不會將她帶回去,只能強忍著心急小聲問他道:「這是哪兒?」
裴璋神態自若地拉著她的手,緩步將她帶進了院中,「往後你便在此處住下。」
她只得順從著他,匆匆掃視了一圈四周。
入目處除去黑白二色,唯有院角植了些蘭、竹,十分素雅。踏入主居後,內中則置著書架、畫案、琴桌,仿佛連桌椅都浸染了墨香。
此處的侍女顯見得也與瀘州宅院裡的不同,眼瞧裴璋帶了一名女子回來,神色仍是恭謹而鄭重,毫無半絲要窺探的意思。
這兒……想必是裴璋的私宅了,卻不會是她要一直待下去的地方。
故而阮窈沒有太多觀覽的興致,只是有些不安地去扯裴璋的衣袖,「那公子也會住在這兒嗎?」
「若是無事,我便會來此。」見她這般依賴的模樣,他面上並無不耐煩,而是略微沉吟了片刻,「府中尚有事務需要處理,你有何需要,同使女說即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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