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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乎下意識便想去尋裴璋理論,可這股衝動不過轉瞬即散,很快的,她又冷靜了下來。

既然心知肚明他是個瘋子,自己又能討得什麼好處,躲都躲不及,哪還有主動去找他的道理。

阮窈繞著支摘窗,緩緩走了幾步,沉思不語。

目光沿著窗欞望出去,她見著了滿山白茫茫的堆雪。

原來並非是天光明亮,而是因著積雪,才映得人眼前一片亮堂。

她神色沉鬱,遙遙望著雪,心中的焦躁不安令她根本無法好好坐著,只能不斷地在窗子下來回走動,指尖緊緊攥著袖口旁柔軟的毛邊。

連日來被他折騰得神志恍惚,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事都沒法子細想。

可她連自己究竟被擄走了多少天都數不清,額角更是隱隱作痛,便是再愚鈍,也該知曉有哪兒不對勁。

阮窈快步走到房中正燃著的銅製博山爐旁,伸手就掀了蓋。她下意識屏住呼吸,凝神去瞧那橙紅色的炭火。

侍女見狀唬了一跳,唯恐她要做什麼自討苦吃的事,連忙伸手來拉扶她,「娘子!娘子莫要這樣——」

「我才不會做傻事……」阮窈輕嗤一聲,甩開她的手,轉身又去尋火鉗,非得撥一撥這炭火不可。

那股幽異的香,從洞房那夜起,便一直纏繞著她,痴痴繚繚,難以揮去。

新房中是,船艙內也是。

裴璋當真手段下作……無所不用其極。她不過是一名弱女子,如今又落到了他的掌中,還能翻了天去不成。他擄了自己還嫌不夠,竟連清醒的神智也不肯留給她。

侍女不明所以,但見著她面色陰沉得像要滴下水來,下意識便伸手去勸阻,嘴裡急著:「娘子這是怎麼了?」

「讓開。」

阮窈絲毫不理睬她,也不顧燃得正旺的火,手裡握著火鉗便去砸攪爐底的炭。

「到底在哪裡……」她眉心緊蹙,身子也不由自主越俯越低。

除了火盆,她想不出別的不對勁。

許是太過全神貫注,腳步聲直至近前她才陡然察覺。

來人步伐有幾分急,還不待阮窈看清楚,便被他一把扯了過去,手裡的火鉗也瞬時被奪下,「咚」的砸落在地。

鼻端聞見熟悉的苦藥味,她身子立刻有些發僵,幾日前那段不堪的記憶也即刻復甦。

阮窈別過頭去,心中的惱恨未曾消減幾分,反而愈發濃重,像是淬了毒的枝蔓,遮天蔽日般瘋長。

「這個薰爐里並未添藥。」裴璋語氣坦然,嗓音沉靜的仿佛帶著一絲窗外的雪氣。

那便是在旁的薰爐里添過了。

她指尖發顫,猛然攥緊了拳,忍不住仰起臉盯著他:「為何要對我用這種手段?」

「不過是不願見你傷著自己罷了。」他長睫下斂,掃了她一眼。

當真是冠冕堂皇,她如何會傷到自己,便是要傷,也該是傷他才對。

許是見她神情極為憤然,裴璋微一斂眉,「方才你的頭髮就險些快要垂到爐里。」

阮窈皺著眉,沒有說話,掙開他的手便自顧自朝房裡走。

她心上沉甸甸的,像是壓了層濃厚的陰雲,說不出的煩悶。

不僅僅是為自己,也是為了旁人。

齊慎被裴璋殺了,那阿娘呢?阿娘又可還安好?

她們母女千辛萬苦才得以重聚,不出三月便又被迫離散,連彼此的生死都不得而知……

裴璋並不惱怒,反而令人傳了膳,又拉著她的手在桌前坐下。

她滿腹心事,味同嚼蠟,筷子一番挑挑揀揀下來,入口的菜色寥寥無幾。

而裴璋為她布的菜,更是被泄憤似的堆在桌上。

一顆,兩顆,三顆……

眼見得他目光微微沉下,抿著唇不言語,阮窈又突如其來地感到一陣心慌。

裴璋不是齊慎,更不是謝應星。

他雖說著不會傷害她,可她卻是一個字也不敢信的。

「我飽了,」阮窈悶聲說了句,匆匆忙忙便要離開。

「窈娘。」裴璋喊住了她,慢條斯理地輕拭唇角,「隨我去書房。」

她只覺著裴璋又要折騰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卻一點法子也沒有,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還是不得已跟著他進了書房。

書房內更為溫暖如春,阮窈沉默地坐在軟墊上,手指則縮在衣袖裡,不斷絞著袖緣上所繡的花樣。

裴璋眸色沉沉,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出門對侍者說了些什麼。

盛著糕點的食盒與牛乳被送進來的時候,他手指貼上杯壁,試了試熱意,隨後指節輕輕在茶桌上敲了敲,示意她過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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