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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鈴兒總算知道小毒物說她「氣數未盡」是什麼意思。
只要靠近他三丈以內她就和常人無異,然而一旦遠離了小毒物,她就是將死之人,不出半個時辰便會屍斑爬滿全身,氣數如風中殘燭燃燒殆盡。
因此她必須寸步不離跟著他,更不能讓他死了。
她雖然面上對他多有恭敬和懼意,實則心裡一口一個跟著高陽一樣叫他「小毒物」。一是不知道他真名,二是這人看起來太小了,尤其此刻如一朵柔弱的菟絲花倚在她身上,眼角的硃砂痣都跟著黯淡了幾分,看起來更小了些,其實她很少能碰見比她脾氣還大還喜怒無常的人,偏偏還是個跟袁藻一般年歲的……臭小子。
臭小子年紀不大,脾氣倒挺大,叫他「小毒物」也合情合理。
功夫也甚是陰詭,就怕哪裡惹他不快,一棒子滅了她顱頂上的火叫她立時魂歸故里就得不償失了。因此她不得不對他言聽計從,更重要的是,她有求於他。
小毒物昏睡前託了兩件事,一是帶他下山,好說。後一件事說難也不難,要說難卻也難如登天。
要錢啊。
她平常出門輪不著她帶錢,自然有一堆人搶著撒金葉子。可現在不同了,她翻遍乾癟的兩隻口袋別說一錠銀了,連枚銅板也沒有。更糟糕的是他倆又是淋雨又是在泥里滾了一遍了,從頭到腳無一處不狼狽,比一般小叫花看上去還髒還窘迫上萬分。連客棧的門都沒踏進來就被轟了出去。
「哪兒來的小叫花?走走走!」
店小二猛一推居然推不動,只見那女叫花搜遍全身搜不出一枚銅板,又去搜倚在身側男叫花的身,除了那把磕磣的破竹笛也是啥都沒有,見她呆滯在原地,店小二心頭怒火更甚,要不是嫌棄這二人太髒,指尖都要戳到女叫花腦門兒上!
「沒錢打什麼尖住什麼店?」餘光又見倚在女叫花身上的青年渾身虛脫,蓬頭垢面下依稀露出雪一樣慘白的肌膚,怪叫了一聲,猛地退了三尺遠,掩住了口鼻,「莫不是得了什麼疫病?趕緊走趕緊走!要死也死遠一些!晦氣!再不走我報官了!」
說著抄起了掃帚驅趕他們,江鈴兒側身抱住
昏睡的小毒物連連退後,她哪經歷過這些,怒火湧起下意識回了句:「不就幾兩銀子的事?我堂堂天下第一鏢少鏢主自……」
話說到一半卡住了,抱住小毒物的雙手猛地一攥緊,僵在原地。這一停頓被店小二結結實實打了好幾下,有一下落在頭面上,刮拉出好長一道傷口,血淌了下來。
眼下流年不利,戰火不斷,人命賤如草芥。更何況區區兩個小叫花?店小二見狀不僅沒有收手,反而受到了什麼煽動似的一隻荊棘刺編織的掃把舞的虎虎生風,面龐也變得猙獰,每一下居然都惡毒的往那女叫花的面龐揮去!
隨著那掃把舞來的疾風迎面刮來時,耳畔忽然傳來一道輕嗤聲:
「笨死了。」
倏然後腰多了一隻手,那手拽著她腰帶往後一扯,那掃帚便撲了個空。
江鈴兒側首一看,本昏睡在她肩頭、被她環抱著的某人此刻忽然醒來了,見她望過來,一雙濃黑的妙目跟著緩緩轉了過來和她對上了眼,薄唇一動,又吐了三個字:
「腦子呢?」
江鈴兒一怔,下意識摸了摸臉上刺痛的傷:「……」
「好哇!裝死來我這訛人是吧?」
那廂店小二更是怒不可遏,更是招呼上店內的打手,而小毒物並未看一眼,反手便丟去鼓鼓囊囊一袋錢幣:
「天字一號房,燒桶水來。」
話落便丟下江鈴兒,頭也不回的顧自徑直上樓。
江鈴兒和店小二皆是一愣,店小二倒比江鈴兒反應更快,手忙腳亂接過錢袋子,眨眼就眉開眼笑:「進門都是客,得嘞!」
直到四肢百骸又湧起熟悉的僵硬感,江鈴兒才猛地回神,拔腿跟上小毒物。
小毒物看起來弱柳扶風、大病未愈的模樣,然而身高腿長,一雙長腿看似閒庭散步似的卻走的飛快,兼之一樓大堂人煙嘈雜,多是行路的馬夫和走卒,滿堂鬧哄哄的,說的不外乎是「金人勢力又蠶食我大宋多少河山」、「官家又給了那金人給了那些蠻人多少財富金銀」,說到群情激奮時無不捶胸頓足,這些倒都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了,連官家都自願當那金人的龜兒子,他們老百姓除了兀自氣得肝心若裂,又有什麼法子?
不過今日倒有了新的談資。
一身穿粗布麻衣的青年車夫大刀闊馬坐著,囫圇飲下一海碗茶後,將茶杯重重置在桌上:
「甭提那些個糟心事了!大傢伙兒可知就在三日前,天下第一鏢總鏢頭易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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