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聞言不以為然,言語中全是狂傲和不可一世,冷嗤了聲便拋在了腦後,攬過美婦人的腰耳鬢廝磨:
「蘭兒,這些時日來我事務繁忙,許久沒來見你和初兒了……你沒怨我吧?」
蘭夫人聞言暫時放下了憂慮,眼角眉梢浮起淡淡的惱怒,推開了男人的手,獨自踱步進梅林:
「你是大忙人,自然記不得我們娘兒倆。」
男人最愛的就是蘭夫人使小性子的模樣,當下眼一亮,口中連連求饒追著去了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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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饒珠仍在追著子初:
「小少爺,小少爺!」
這偌大莊子,九曲十八折的,兼小子初雖然個小腿短,但異常敏捷跑的極快,饒珠手裡還拿著他的狐裘大襖,一時竟追不上,只好高聲呼喊著:
「子初少爺快把衣服穿上!萬一著涼了如何是好!小少爺!」
小子初自然是不聽的,他雖然畏懼他那不常見的爹,但對於蘭夫人和饒珠是完全不怵的。
當下靈活的小短腿又繞進假山里,忽然頓住了。
前面是死路。
而身後饒珠的聲音越來越近:「小少爺……小少爺!」
小子初懊喪地準備「束手就擒」時,忽而一枚石子滾了出來。
孤零零的躺在雪地上。
小子初一頓,又是一枚石子滾出來。
小子初猶豫著朝著石子走去,倏然假山里伸出一隻瘦弱的手,一把拽過他扯進了假山里!
「小少爺……小少爺?」
饒珠後腳就來了,可惜雪地上空無一人,又是絕路,兼之偌大宅子來往僕役眾多,小子初的一雙小腳印並不顯眼,饒珠嘴裡嘟囔著「跑哪兒去了」,抱著狐裘又折了回去。
等饒珠離開,等外頭除了風聲沒有任何聲響後,假山裡的瘦弱少年鬆開了捂住小子初嘴巴的手。臉色一白,本想尖叫的小子初看到少年卻是眼睛一亮:
「哥哥!」
來人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頎長瘦削,眉目俊秀,小小年紀已能窺見幾分日後鍾靈俊秀的風采,只是大雪天卻只一身單薄,還打滿了補丁,與一身衣著齊整華貴的小子初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
少年是一年前出現的,那是在莊子的後院,小子初不耐日日背那勞什子的《離騷》使了小性子跑了開,遇到了半截身子探進來的少年。
也是那時小子初才知道,原來家裡還有個狗洞的存在。
兩個半大小孩面面相覷,直到少年腹內轟鳴,小子初翻出了褲兜內的荷葉糕,兩人的緣分就這樣,結了下來。
「哥哥你來找我玩兒了!」
小子初濃黑的雙眸亮晶晶的,看到少年的瞬間幾乎蹦了起來。少年其實並不時常來尋他玩,對他也甚是冷淡,但小子初太寂寞了,他自打生下來身子骨便不好,蘭夫人也因生育落了病根,因此小子初雖然長到六歲卻從來不曾出過莊子,而這個少年是他有意識以來,第一個朋友。
小子初若想尋他也只能蹲守在後院,還不能叫人發現,這是他與少年的約定,因此他時常會「使小性子」跑遠擺脫饒珠,就是為了看哥哥今天來了沒有。
不過少年從來只出現在後院,畢竟莊內不僅僕役多,高手更多,人多眼雜的,這是少年第一次出現在中庭。
少年並未如他一般興奮,而是兀自坐在假山中,雙手扶額,掩住了面上神情,冷笑著,喃喃自語著:「進不入以離尤兮,退將復修吾初服……呵。「細瘦又蒼白的被凍得滿是凍瘡的指縫中透出一雙濃黑的、清潤中帶著一絲陰鷙的桃花眸,「你要他如初潔,我非要毀了他。」
少年向來冷淡,小子初並不在意少年此時的怪異,而是想到了什麼,歉疚地扯著衣角,有些懊惱:
「哥哥,我忘帶吃的了。」
話落又探頭去看少年的雙手,見少年兩手空空,登時垮了臉,一臉失落。
每次見面,小子初會把偷帶來的糕點給少年,而少年則會用牆外的新鮮物什和他交換,有時是一個小小的彈弓,有時是一個撥浪鼓,無論什麼,只要是牆外的,小子初都歡喜的不得了。
而今天什麼都沒有。
不過只要哥哥出現,他就很開心了。
小子初才收拾好心情,忽然聽到少年古井無波的聲音傳來:
「走吧。」
少年利落的起身走出假山,原地只留下一堆髒雪。
小子初盯著那髒雪一愣,一雙短腿小跑著追了上去,嘰嘰喳喳像只小麻雀:
「哥哥哥哥我們去哪兒?」
「去牆外。」
說完少年便不再理他,任由小子初在身後哼哧哼哧費力地跟上他,直到撥開厚重的積雪露出牆角小小的狗洞才側眸,漂亮而漠然的桃花眸覷了他一眼:
「去麼?」
小子初微微一頓,繼而圓潤的眼珠爆發出興奮的光芒:
「去!」
一直寡言少語的少年這才露出一絲笑,不過笑意未達眼底,很快便消失了,率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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