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下回……下回一定不碰你爹的屍首,你彆氣了……」
他知道,他那手趕屍的活計在大多數人眼裡是最最下乘的乃至不詳的,她會懼怕……會厭惡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過哪還有下回,小毒物關心則亂居然開始亂講胡話。
可江鈴兒也沒有和他計較,聽完小毒物的話江鈴兒久久沒有反應,雪花沾黏在她狹長的雙睫上仍紋絲未動,沉默的像尊雕像,就在小毒物以為她會一直沉默下去時,江鈴兒忽然向他毫無預兆……跪了下來!
小毒物愣了下,反應極快,雙手托住江鈴兒的雙臂死活不讓她跪下,濃黑的漂亮的眸瞪著她,厲聲道:
「你幹什麼!我……我不是要你這樣!」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氣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氣得語無倫次便又開始冷嘲熱諷起來,「呵,你不是說我受不住麼你還跪什麼?!我不稀罕你跪也不要你跪我,起來!」
「可是我……可是我……」
江鈴兒仰頭望著咫尺前的少年喃喃著,前所未有的茫然。
可是我沒有什麼可以給你了。
見一雙杏眸濕漉漉的映著漫天飛雪還有倒映著的小小的屬於他的兩個小人,一望見底除了茫然還
有無力。小毒物微微一怔後,驟然鬆了口氣,下一秒尾巴便翹到天上去,他就知道她感激他還來不及,怎麼會恨他!
他托著江鈴兒的雙臂將她牢牢地扶直站立在原地,方才鬆了手。
「我又不是什麼羅漢神佛我不要你跪我,也不要你說那些酸朽陳腐道謝的話,誰稀罕你謝謝。你就……」小毒物驀的一頓,微微偏過頭去,撓了撓自己的鼻樑,聲音不知怎的低了下來,「像現在這樣,跟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小毒物的聲音說到後來越來越低,北風一刮便散了個七零八落的,他不確定江鈴兒有沒有聽到,既想她聽到又不想她聽到,不過他很快沒有在糾結了,風中遙遙傳來江鈴兒略帶沙啞的聲音:
「……你幫幫我。」
小毒物一頓,見江鈴兒不知從哪兒搬來石頭,連忙過去搭把手。
他們將石頭豎立在兩座新墳上,小毒物還將貼身的匕首遞給了江鈴兒。
江鈴兒在老鏢頭的墓碑前刻字,本想刻下「天下第一鏢總鏢頭江雷龍」幾個大字,想起老鏢頭此時處境很可能會被人掘了墳墓相找《長生訣》,思及此匕首鋒利的刀尖在嘶拉劃下深深的劃痕,江鈴兒深深吸了口氣,將胸口翻滾的血腥味咽了下去方才又拿起匕首,在石頭上刻下老鏢頭最喜歡的詩——《苦晝短》。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食熊則肥,食蛙則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
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①。
匕首鋒利的刃在粗糙的石面上艱難地刻畫著,小毒物本想幫江鈴兒被拒絕了。
小毒物不會寫字不認字自然也不知道她在刻什麼。等江鈴兒一筆一划刻完暮色已近,晚霞燒紅了半邊天。
風雪也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老鏢頭墳旁的小小墳地前的石頭,江鈴兒並未刻畫什麼,只指尖撫摸著那塊石頭良久良久。
最後她在老鏢頭墳前鄭重地磕下三個響頭。
「爹,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爹,我一定會為你正名的!」
「爹,我一定會將天下第一鏢奪回來的!」
「爹……爹……」江鈴兒嘴巴一扁,雙手交疊在額前,深深地將頭顱埋在雪地里,「我好想你。」
許久許久不曾仰起頭,只有微微聳動顫抖的雙肩。
期間小毒物就一直抱著雙臂立在她身邊。
等了一會兒,見人還埋在雪地里,眯著眼打了個哈欠:
「你現在在哭嗎?」
埋在雪地的某人默了一會兒才悶聲道,帶著幾分咬牙切齒:
「……閉嘴。」
好嘛,沒到半天就忘了他的大恩大德了。
小毒物安靜一會兒又說:「真的不打算起來麼?」
江鈴兒:「……」
小毒物冷笑一聲:「再凍死一個,我可不挖第三個墳。」
江鈴兒:「…………」
江鈴兒忍無可忍從雪地里鑽出一張凍得霜白的小臉,小臉越白越顯得一雙杏眸紅通通的,好似籠著一層江南的煙雨。
小毒物不動聲色將江鈴兒難得的帶有江南水鄉女子獨有的柔軟姝色盡收眼底後,忽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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