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鈴兒徹底沉默下來。
許久才從雙膝內像小動物一樣抬起頭顱,少有的迷茫神情,望著年輕道人:
「那……我們該怎麼做?」
年輕道人答得很快:「不知道。」
江鈴兒:「……」
裴玄垂眸看著江鈴兒垮下的一張俏白小臉,一下樂了。
「不是你邀我來江南這富庶之地尋一個真相?怎麼自個兒先迷茫上了?」見江鈴兒一臉鬱郁的模樣,取笑夠了的年輕道人終於動了動他的懶骨頭,站起來,抻了抻腰,打量著這陰暗潮濕的地牢,「我曾經也以為找著皇太子就可以萬事大吉……不過眼下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才能從長計議。」
江鈴兒也跟著站起了身,雙手和雙腳的鐐銬隨之叮噹響,沒人比她更清楚,這鐐銬是由玄鐵打造,一旦扣上除非有鑰匙,否則輕易打開不得。
「哼,方才還說焉知非福呢,還以為你早已想好脫身之法……」江鈴兒說著一頓,忽地厲聲道,「是誰?滾出來!」
這地牢說大也不大,但說小也不小。關個十幾二十人也綽綽有餘。
江鈴兒望著牢房的幽暗處,眯著眼冷冷道:
「別讓我說第二次,滾出來!」
須臾,接連有鎖鏈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自那幽暗的角落居然蹣跚踱步走出數名和尚。
「別……別打貧僧……貧僧是無辜的,貧僧什麼都不知道……」
江鈴兒和裴玄皆是一怔,面面相覷,皆有些吃驚。江鈴兒比裴玄驚疑更甚,戒律堂向來之關押窮凶極惡之徒,好端端關這許多和尚做什麼?
況且她前個為了救個小和尚,也曾偷偷溜進戒律堂,當時沒發現什麼異樣,不想只過了一夜居然抓了這許多和尚關進來。
「你們是哪裡來的和尚?」
「雞……鳴寺。回少俠,大部分來自雞鳴寺,其餘的都是不知名佛寺的小沙彌,近乎……近乎滿城的和尚都被抓了進來。」
江鈴兒真奇了:「抓你們進來做什麼?」
「回少俠,不……不知道。」
江鈴兒不由拔高聲音:「不知道?」
趙逍這廝到底想做什麼???
有年紀小的小沙彌不禁嚇,已然被嚇哭了。
「都怪他……都怪他!方丈好心好意收留他,就是因為他私自悼念老鏢頭,讓我雞鳴寺上下都被懷疑和金人有聯繫,連累我們至此!
都怪他!」
江鈴兒不想這些和尚平白被關押在此也能和她爹扯上聯繫,順著小沙彌指責的方向,江鈴兒看向了大牢的另一個角落,仔細聽才能聽出那裡傳來細微卻不絕的念經聲。
那是……往生咒。
有人在念往生咒。
幾乎是瞬間,江鈴兒腦海中飛快掠過一個,被人毆打的…近乎面目全非的少年和尚的面龐。
那小沙彌聽見這念經聲,再度崩潰,竟衝去那角落,將人拖了出來,又是辱罵又是廝打!
「都怪你這個掃把星!是你害得我們命垂一線,現在還有臉為江雷龍那金人尖細念往生咒?還嫌害我們害得不夠麼!」
果然那人被拖出來的一瞬間,雖然臉腫如豬頭,江鈴兒也一眼認了出來,就是她偷文山真君英雄帖那天,偶遇的冥頑不靈的小和尚。
那日他也是在天下第一鏢門前,當著眾人的面為老鏢頭念往生經,觸了新任總鏢頭霉頭被抓進戒律堂,本以為幾天大刑伺候會消停點,沒想到……
「還念呢。」
江鈴兒怔怔地看著這小和尚,真被這小和尚的頑固之深驚到了。
裴玄注意到江鈴兒的異樣,挑眉:「認識?」
「一面之緣。」
江鈴兒抿了抿唇,簡短的將那日偶遇這小和尚的事與裴玄說了。自然也說了這小和尚死活不肯離開地牢,非要在地牢給老鏢頭超度的事。
老鏢頭曾有恩於這小和尚,這小和尚恐怕是人人對老鏢頭避之不及的現今……唯一敢為老鏢頭鳴冤,也是極少數的,至此仍深信老鏢頭的人。
江鈴兒眼眶不由有些熱。
裴玄活到這把年歲也是第一次聽到此等煽人淚下、知恩圖報的故事。故事的主人還是如此一個少年人,不由多看了這小和尚一眼:「難為你小小年紀有這份心意,想必老鏢頭對你不下再造之恩了。只是……」話鋒一轉,奇道,「哪兒念經不好,非得在牢里念,還得是趙逍眼皮子底下的戒律堂,不找打麼?」
話音一落,不知為何,小和尚臉白了些,誦經的節奏也錯亂了一分。
這廝看不懂臉色似的,還湊到小和尚跟前問他,看上來是真好奇了:
「老鏢頭對你有什麼恩,值得你捨命為他辯護,捨命為他誦念往生咒?」
見人不理他,還不依不撓的追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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