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秒，目光從鞋順利滑到褲腰。

他下.身穿的是一條黑色休閒褲，寬鬆款，紅色運動上衣的衣擺蓋過腰際，左手插著褲袋，手臂線條流暢，腕骨分明。

快速移動的視線，在突然接觸到裸.露的男性肌膚時，定了一定，出現一秒鐘的停頓。

這一秒略過。

第三秒，由小臂往上，看到短袖，他上身穿的是一件酒紅色的運動短袖Tee，圓領，脖頸修長，一小塊凸起的喉結露出尖尖角……

第四秒……

第四秒……

第四秒，蕭瀟瞳孔擴張，傻了。

他微側著頭，眸色漆黑，眼神清涼又寡淡，低垂著眼看她的樣子，閒散中透著幾分桀驁和冷漠。

四目相對，蕭瀟不禁想：長得還挺好看的……

不不，等等——！

她吸口氣，定睛猛地一瞧。

這一頭厚不拉幾的小捲毛是個什麼鬼？

不嫌熱麼？

「誒，誒，看什麼呢看。」

不溫不火的一道聲音一棒子敲碎她滿頭的問號。

馬老師擦拭完唇邊水漬，執筆敲桌，覺得好笑，輕哼一聲：「你的問題解決了嗎？你看人家幹什麼？」

蕭瀟刷地頭擺正，本來還勉強算是恢復淡定，這會兒眾目睽睽下反倒尷尬發窘。

「……我沒看他啊，我就頭偏了一下。」她低聲辯解。

馬老師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盯著她赤.裸裸地扯謊，蕭瀟不像之前那麼有底氣了，心口突突直跳。

天知道哪根神經突然搭得不對，她不假思索地手背往外一揮，照直打過去，拍在那人短袖以下的胳膊上。

溫熱的觸感稍縱即逝。

「喂，我看你了麼？」她的聲音帶著故作的嚴肅。

這下，全辦公室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他們兩個人身上。

蕭瀟目不斜視，迎著馬老師驚詫的目光，勉力撐住表情。

大哥，拜託千萬要說沒有！

四下安靜得詭異，過了片刻，空氣中才總算有所回應——

「你再打一次。」

生澀的普通話，語氣全無起伏，清清冷冷，像冬日晨間的霧。

霧氣包裹耳膜，蕭瀟渾身一震，機械扭轉過脖子。

視線再次相對。

不知何時，他已經側轉過身，正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有本事再打一次。」

語氣緩慢，聲線平涼，明明不像是在發怒，可是卻平白讓人感覺到一種蓄勢待發的危險。

還有他的眼神，看似平靜無瀾，卻如同實質般像兩座大山緊緊壓迫著她。

……踢到鐵板上了？

蕭瀟指尖繃緊，滿腦袋攪成漿糊，一下子不知該如何收場才好。

「阿銀，好好說話。」

幸好這時，女老師不贊同的聲音及時出來制止。

她背包走出來，經過他們身邊，意味不明地看了蕭瀟一眼，無奈的口氣對少年說：「走吧，回家。」

僅僅是一瞬，壓迫感消失，他將氣場收斂，配合地留出餘地，眼神淡漠滑過她，提步跟了上去。

兩人擦身而過。

蕭瀟屏住的那口氣悄悄吐出來。

剛剛，有點嚇到她了。

第3章

放學後，蕭瀟像一棵霜打的茄子，有點蔫。

平時放學路上從來都是她沒完沒了地嘰嘰喳喳，今天反倒安靜得像個小啞巴，光走路不說話。

蕭遙眼角瞥她一眼，過了會，又瞥一眼。

她兩手握著書包帶，悶頭踢踏腳步，神情懨懨的。

蕭遙嘴唇動了動，緊接著，蕭瀟的黃裙子被人揪了一角，輕輕扯了扯。

蕭瀟抬頭望向弟弟。

小矮子近兩年個頭竄得飛快，已經遠遠超過她，需要仰視。

「你，不開心？」相比於她常年不變的小奶音，蕭遙的聲音經過變聲期後，渾厚低沉了許多。

是啊，很不開心。可是，要怎麼說呢。

「我今天騙人了。」蕭瀟垂肩嘆氣地說。

蕭遙在她身邊一頓，沒有應聲。

「騙就騙吧，也沒什麼其實。可你知道我當時有多蠢麼，我跟人打包票說，騙你的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