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杏淚盈盈地望了她一眼。
而後迅速往她脖子上扎了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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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天的敘述是簡短刪減版本。
「小杏把你帶了回來。十天後,你終於開口和心理醫生說話。」
「你告訴她小杏不可能是你姐姐。因為你的爸爸媽媽還有姐姐,在你八歲的時候就全都死光了,你根本就不認識她是誰。」
他用平靜地語氣說出這段話時,陳之椒心虛地在背後扣手。
「你甚至花了三個小時試圖策反這位兼修心理和哲學的京市大學高材生,說服她那個自稱是你姐姐的傢伙有認知障礙和精神問題,懇求她幫你報警。」
陳之椒感覺自己在聽玄幻小說。
剛聽到關鍵的地方,聞天居然停下來,喝口水。
陳之椒意猶未盡,迫切地想要知道接下來的劇情,「她被我說服了嗎?」
「我怎麼感覺你是在聽故事呢。」聞天道,「當然沒有,你失敗了。」
心理醫生說她從業多年以來就沒見過像陳之椒這麼冥頑不靈的病人。
她堅信自己與陳之杏並無關係,對擺在面前的所有證據都視若無睹。
陳之椒在長久的拉鋸戰之下感到無比疲倦,再度拒絕溝通,暴動時甚至掙斷了約束用具。誰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躲過那麼多雙眼睛回到她狹小又陰暗的居所的,密密麻麻的監控攝像頭沒有拍下任何她的行動過程。
「我們還是找到了你。」聞天道。
陳之椒:「哇。」
……果然還是在聽故事吧。
陳之椒很好奇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按理說只要她想躲,找到她可並不容易。
聞天沒有賣關子,慷慨地解答了。得益於陳千秋的提醒,事先植入皮下的追蹤晶片發揮了妙用。
陳之椒:……還是科技可靠。
「再把你帶回來的時候,你手裡緊緊抱著這個盒子不放。」
「過了三天,你媽媽回來了。千秋本來一直在努力爭取,我和小杏都以為她沒辦法,實驗那邊離不開她。」聞天低聲說,「可她還是回來見了你一面。你一見到媽媽就不鬧了,也不攻擊醫護人員,安安靜靜的,像小時候那樣。」
「打針、吃藥,心理干預。一天一天的,你漸漸好了起來,開始會叫姐姐和爸爸,中間還和千秋通了電話。在那之後,你也忘記了很多事情,輾轉於工地和醫院的事情記得也不太清。」
陳之椒還捧著那個盒子。她逐漸感覺到手中的重量在發沉:她知道聞天說的都是真的。
她甚至能夠理解之前的自己為什麼在家人的包圍下始終難以相信,如果同樣的情況再發生一次,她的反應不會有區別。
很久很久之前,在她還年幼的時候,一場大火把什麼都帶走了。住了很久的家,媽媽,爸爸,還有隻比她大了幾歲的、同樣還是孩子的姐姐。
陳之椒不知道為什麼唯獨自己躲過一劫。
這是她生命中為數不多的幸運時刻,但從她永遠都那樣慘澹的運氣來開這何嘗不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大火帶走了所有,只把她拋下了。
她從小精力旺盛,像是永遠不會累一樣,從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就想著探索這個世界。媽媽對她的很頭痛,想盡辦法消耗掉她的精力才能獲得一個安寢的夜晚,對比起來,性格安靜的姐姐陳之杏要好帶得多。
家裡燒起來的時候,陳之椒在拳擊館。
她被比她大了沒幾歲的孩子按著打,第一天帶上拳套,什麼都還不懂。老師並不懂的如何教授這個年紀的孩子,第一堂試訓課,把還不到他腰那兒的小孩當成自己手底下的兵。
陳之椒是不喜歡被動挨揍的。她又實在天賦異稟,看透了對方的路數,成功把大孩子按在了地上。
兩個人加起來都沒有教練的一隻鞋碼大,你一拳我一拳地含著眼淚打,陳之椒終究打贏了。也回去的時候臉上帶著笑。
教練幫她傷藥的時候才遲鈍地發現了她的傷口:「不應該。別的小孩被打痛了都知道哭,你是啞巴嗎?」
原來她是因為不哭才被打的渾身是傷的嗎?
到家門口的時候,火已經撲滅了。陳之椒望著斷垣殘壁,說不出來一句話。
她不哭鬧,現場人來人往,唯獨她身邊好像隔絕出了一個真空地帶。沒有人理會她,大人們看起來都很忙,打電話,聯繫一個又一個的人,分割不會被火燒掉的東西——除了她。
一個沒什麼用的、還沒分化的小女孩,據說是個不太好管教的孩子。她不屬於財富的一部分。
和聞天的的談話沒有進行太久。
當她手邊的茶水不再散發出熱氣,陳之椒同聞天道了晚安,徑直上樓。
沒有打開的木盒在她手裡越來越沉。
她的記憶依舊沒有鬆動的跡象。她只能猜到她剛回家的時候一定把全家都弄得兵荒馬亂,強攻擊性、固執己見,她比普通的精神病還要具備攻擊性。
好在換了個世界,又疑似換了個沒有之前那麼完美標準的身體,她沒有鬧出更大的亂子,否則回過神來人應該在審判庭上。
陳之椒想要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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