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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胳膊一撐,乾脆利落地翻進了室內,還沒等司融開口,又補充道:「我去花園的時候,小心沒沾上土,鞋子是乾淨的。」

司融捧著那枝花,尋出花瓶,往裡添水。他的注意力就這麼被它奪走了,連她將在外頭走過的鞋踩在了他的臥室地板上都不介意,隨口道:「沾了土也沒事,地髒就髒了,有什麼要緊的。」

他那樣精心地侍弄一朵花,只期盼它能活得再久一些,一時間也沒工夫招待不請自來的客人了。陳之椒自己尋了小沙發坐下,熟門熟入地陷入柔軟的承托之中。

陳之椒看著司融來回往返,捧起一個小瓶子,往花瓶里加入色澤古怪的水液。像童話里的巫師熬製魔藥,鄭重到竟有幾分如臨大敵之感。

而她陷在柔軟的沙發里,大腦放空地望著他背對著自己忙碌,腦海放空。

「花很漂亮。」背對著她司融忽然說,依舊沒有轉頭,雲淡風輕地照料著花,「謝謝你,我很喜歡這個禮物。」

陳之椒有些高興:「哇哦。」

他好像有點變了。

陳之椒撐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沒找到合適的詞語去描述。

「坦誠」。

對,是坦誠。

司融好像變得坦誠了許多。

「'哇哦'什麼'哇哦'?你不應該和我說不客氣嗎?」

陳之椒望著司融紅透的耳廓,品出幾分羞惱意味,從善如流道:「不客氣,小鳶尾。」

司融的頭慢慢低下去了。

從陳之椒的視角,只能看見他露在居家服外的一節雪白的肌膚,顏色朝熟透的番茄的方向一路狂奔。他穿著高領的打底衫,扣子扣到最頂上一顆,看得不是十分清楚。

司融有些崩潰地把頭埋進掌心之中,緩了又緩,陳之椒難以從這短暫的幾秒沉默里判斷出他心裡到底在尖叫什麼,但可想而知不會太平靜。

「能不能不要這麼叫我?你偶爾喊一聲我還能裝聽不到。」司融說。

不能竭澤而漁。

要可持續發展。

陳之椒接收到了他傳遞的訊號,深以為然,道:「好的,少爺。」

司融:「……」

陳之椒偏了偏頭,臉貼著柔軟的抱枕偷笑。在她看來,司融其實是一個很矛盾的人。

第一次走進他的臥室時,陳之椒就注意到,司融的房間奢華漂亮,處處透露出精緻昂貴的氣息。

只是目光轉了一圈,她遲了幾秒發覺,這無比奢華的房間裡,連一把舒服的坐具也沒有。

陳之椒很是吃過一番苦頭,方知吃苦毫無用處。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追求最大程度的享樂,也就一眼看出來,司融房間裡擺的椅子空有其表,靠著硌肩膀,坐久了屁股痛。

不太愉快的首次會面之前,陳之椒就想過,像司融這種含著金湯匙長大的、生活無憂的大少爺,其實他嬌氣一點,只一點點,也情有可原。

共事期間,她不會苛求對方以他們的標準要求自己。

他渾身叮呤噹啷的漂亮飾品合了她的預想,整個人像只驕傲漂亮的小孔雀。可在享樂方面,司融似乎比她還要欠缺。

「我就說這種沙發躺起來舒服。」陳之椒得意洋洋,口吻中有邀功意味,「你試過沒有?」

時至今日,她仍舊覺得為司融的臥室購置這樣一張沙發是無比正確的決定。

「唔。」司融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並未被她的雀躍感染,敷衍道,「還可以吧。」

他仍舊擺弄花。

白瓷瓶從窗下挪到床頭櫃,眼見著離他的床更近了。陳之椒隔了幾秒,方才想起些什麼,道:「這個品種……微毒。你要不換個地方擺?」

雖然毒性不大,安全起見,她還是將花種在了司融的花園裡。以他植物學家般對花花草草的熟知,司融想必也不會忘記這一點。

「不。」司融轉過頭來,斜睨她一眼,用眼神表示拒絕。

陳之椒在心裡嘆息:不識好人心。

她悻悻摸了摸鼻子,甚至懷疑商販在她不知情的情況里往花種里下毒了,不然她實在想不懂,這麼一朵平平無奇花究竟有什麼巨大的魅力。

司融從她旁邊路過,掀起一股香噴噴的氣流。臥室里漂浮著極淡的鳶尾信息素,陳之椒迷迷糊糊地想:

鳶尾花也是有毒的。

也許司融免疫了這種輕微毒素,就像蜜蜂不會用尾針里藏的毒把自己放倒。

癱倒的陳之椒十分放鬆,只有視線隨著司融的腳步走動。分明也不是很累,但人懶起來就是一點兒也不想動彈。

陳之椒很不明白,司融怎麼連硬椅子冷板凳都能將就坐下去,反而對柔軟可愛的大沙發熟視無睹。

她誠心誠意想要想他分享沙發的快樂,伸手勾住司融的衣擺,往後輕輕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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