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過的很好的。」
「你要和我走嗎,司融?」
…………
門外毫無預兆地爆發一聲震天巨響,哈特被嚇得跳了起來。
相隔距離不過數十米,哈特能夠感受到陳之椒激盪的情緒正在不受控制地四處亂竄。她深受其害,竟也跟著生出一股想要去拳擊館發泄一通,又或是抱著同體型玩偶猛踹對方臉的衝動。
餐廳大概是吵起來了。
哈特和自動餵食機面面相覷,心中默念平心靜氣,不要被外物所影響……
所以他們究竟在吵什麼?
爭吵沒有持續太久。門外的動靜很快平息,哈特數著時間,料想無論外面的情景是什麼樣的,幾個小時之後都會迎來同一個結局。
除非……
沒有除非。
如果司融能夠狠下心把陳琰一個人留在這兒,那他就不是司融了。
如哈特所料,司融確實沒得選。
他說不出話,趴在陳之椒懷裡哭泣,陳之椒用力攏住了他,可他依舊沒有辦法從這麼大的力道里收穫哪怕一丁點兒安全感。他知道陳之椒說的是真的……就算她提前告訴他,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只是將她離開之前的痛苦無限地拉長。
「為什麼陳琰不能和我們一起走呢?」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人類之所以是人類,就是因為他們沒辦法永遠以理性的角度看待任何事。司融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陳之椒是他臨死之前能抓住的唯一浮木,但在即將來臨的某一個時刻,她要將他拋下水面,任由他沉下去。
陳之椒給司融擦眼淚。她的心情被攪得很亂,而司融的眼淚無論如何都擦不乾淨。
像是站在水龍頭前面,她找不到關閉的旋鈕,徒勞地伸手去堵。
抱薪救火,結局並不美妙。
陳之椒想不通是從哪一步開始出的錯。事情一步一步朝著最糟糕的方向狂奔,明明最開始的設想之中不會落下任何人,但現在,拿到返程票的只剩下她一個了。
她曾經無比堅定的心在此刻不住地動搖:她真的能夠就這樣一走了之嗎,留下一個看上去可能會在看不到她的下一秒就去尋死的司融?
「冷靜一點。」陳之椒無法再想下去,司融沒有哭出聲,只有眼淚橫流,她抬起司融的臉,再一次用指腹抹去淚痕,直視他哭紅了的眼睛,「不要哭得好像沒有了我你就活不下去了一樣——」
她的語氣聽起來糟糕極了。這不是司融的錯,就算全是她的責任也完全怪不到司融頭上——陳之椒這麼告訴自己,但她已經亂了心神,以至於沒有掌控好的情緒就這樣沖向了司融。
幾乎是話脫口而出的剎那,陳之椒意識到自己犯了錯。她壓下心頭的那股情緒,放柔了語氣道歉:「對不起。是我說話太重了。」
「我會死的。」司融睜著那雙含著水意的眼睛。
他好像沒有在哭,只是眼淚不受控地一直在掉,整個人像是發條壞了的玩具,忍不住輕輕發抖似的。
他用平靜的語氣說:「沒有你我會死。陳之椒。」
「別說這種話。」
他們不約而同的陷入了一場漫長的沉默。
不知多久之後,司融忍住了眼淚。陳之椒在幾個深深的呼吸後徹底找回了情緒和身體的控制權。
不約而同的,他們以一種壓抑又反常的姿態重新回歸了平常的生活,就像此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陳之椒收拾了滿桌的殘羹冷炙。
一隻酒杯碎在了地上,酒液像是滿地的血。她將碗盤餐具放進洗碗機後,出了廚房就看到司融俯身拾起鋒利的碎片。
他看上去表情正常極了,除了眼眶還是紅著。陳之椒心裡猛地一跳,疾步走過去按住他的手。
「別撿了!」
司融依言鬆了手。
他看陳之椒的表情像是在奇怪,他們兩個難道是那種會因為碎玻璃劃傷手的人麼?更危險的事情明明也做過太多,可她似乎只能看到這時候眼前一地無害的碎玻璃。
司融一言不發地直起身。
他避開陳之椒的視線,緩了一緩,說:「我明天叫保潔來收拾。」
之後的每分每秒都很難捱。
在一通難看的爭吵中,夕陽早就被吞盡。一分一秒無聲流逝的時間裡,司融恍惚聽見了自己的生命在走向倒計時。
但是不會的。
他還不會死。
至少得等到陳琰十八歲。這才是他留下來的唯一作用,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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